陶知晚没让,把椅子给了他。
其实椅子很硬,光坐一会儿就腰酸背痛,更别提睡觉。
也就比地板好一点,起码没有那么凉。
就算这样,坐一晚上也不会好受。
陶知晚还是坚持让他回家,可江愿偏不听话,外加陶大勇又发了话,无奈之下,只好让他留下。
“你快睡。”江愿把自己的外套叠了叠,垫在床尾,他趴在外套上,歪头看着她笑,“我就喜欢趴着睡,忘了?”
是啊,他就喜欢。
还是高中课上老师怎么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陶知晚怎么会忘。
但是,那能一样吗?
江愿越是这样,陶知晚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她把陪护床放好,躺了上去,干脆不再看他。
但她心里却知道,他之所以偏要趴在床尾,是因为那个角度刚要可以看到她。
江愿看着陶知晚背过了身,拉上碎花的小被子,关掉了床头灯光。
少年清凉的眸子里蓄满温柔眼波,他嘴唇张了张,似乎对着她的背影说了什么,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像是,wanan。
又像是另一个词。
房间里幽幽暗暗,只留了一盏厕所的吊灯,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薄薄地撒了一地,撒在她安然熟睡的侧脸。
江愿向上勾着唇角,不知不觉也闭上了眼睛。
其实,陶知晚根本没有睡着。
突然安静下来的病房,过去的种种回忆,像走马灯一样从她的脑海一一闪过。
盛夏的晚自习上,他趴在窗边睡大觉,她在旁边认认真真记着笔记,晚风轻轻拂过,他惺忪睡意地睁开眼,映入眼帘便一张乖巧温顺、秀气恬淡的侧脸,他忍不住,凑上前亲了她一口。
女孩握在手中的笔尖猛然划破宣纸,那一刻,安安静静的自习室里,她的心跳几乎就要冲破胸腔。
班级停电时,有人站在讲台故意讲灵异事件吓唬大家,他在课桌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指尖碰触的那一刻,她怔愣忘记躲避,他却趁机越抓越紧,霸道抵在他大腿,全班同学哀嚎遍野,唯有他却独自闷笑,黝黑的眸子颤抖着天花乱坠的嚣张。
她离开的那天,是高考前夕,犹如六月的雨,下的悄无声息,她走的也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不知自己是否还会回来,抑或着是活着回来,她离开的那天,没有告诉任何人,只独自一人,拉着行李箱,在凌晨五点的街道,打了辆出租,拜托司机载着她绕着城市中心慢慢转了一圈,将最后一眼牢牢记在脑海。
路过中心广场的巨型人工许愿树,那是淮海市去年赤巨资打造的崭新地标,树枝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红色许愿牌,在夜晚如梦似幻的灯光下,好像一个又一个风光旖旎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