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裴倨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过火,司吉月渐渐地也咂么出一点不对劲来,把裴倨的手从自己脸边拽下来,皱着眉头认真问:“你洗过手了吗?”
裴倨不自觉地笑起来,他自小就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的好长相,因为那时候性子锋利张扬,所以显得很不近人,唯独在“笑”上倒是毫不吝啬,十四五岁的年纪,一笑起来,整条街上的小丫头们都偷偷瞧他。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笑的次数慢慢变少,不仅脸上总是带着股冰冷疲惫,眼神里的温度也越来越少。
那时候裴倨刚开始做不同的预知梦,被迫一遍遍在梦里见证司吉月的死亡,有一段时间,连裴倨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只是裴倨会演,他在司吉月面前依旧会笑,会给她带街上的糖葫芦、烤地瓜,和从前别无二样。所以直到一年之后,裴倨说要跟她退婚时,司吉月才发现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那时候司吉月的脑子乱极了,看着裴倨脸上让她陌生的表情,心里迷茫酸涩,却又堵着一口气。
裴倨什么都不肯对她说,只是把一个奇怪的吊坠硬塞给司吉月,让她留着保命。司吉月背着一把剑骂骂咧咧从裴家离开时,咬牙切齿地想着要超过裴倨,要将他狠狠踩在脚下。
……
但此时裴倨和那时又不一样了,淡漠取代了疲惫,他眼里也不再有那么深厚的戾气,看上去反而有种超脱一切的仙风道骨。
可是他脸上那个笑却让司吉月愣住了,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摸摸裴倨深邃的眉眼,还有因为思虑过重在眼下形成的阴翳……司吉月忽然发现,她其实是很怀念他的,怀念那个年轻的、会笑的裴倨。
虽然小时候的裴倨那副大少爷脾气很烦人——性格嚣张,嘴又损,跟他出门不是去跟人吵架就是跟人打架。
但是年少的裴倨依旧如同一个漆黑的影子,时不时总会浮现在司吉月梦里。而眼前的裴倨是他又不是他,司吉月心里也清楚,那个少年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不是因为失去了“从前的裴倨”,只是有些心疼他这几年,吃了那么多的苦……
裴倨笑完以后嘴角犹然带着淡淡的笑意,轻抚着司吉月的头发道:“来见你之前我已经念过清涤术了,手是干净的。”
说着,轻轻亲了亲她的嘴唇,像是在吻一朵花。
“你的事情忙完了吗?”司吉月盯着他黝黑的眼睛问,裴倨点了点头,然后司吉月就把裴倨推倒,强迫他躺下,她自己也躺在他旁边,侧过头对他说,“我们一起睡觉吧!”
她本意是想让裴倨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结果在他身边躺着躺着,司吉月被包围在裴倨身上熟悉的气味里,她自己反倒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司吉月熟睡时,裴倨就在旁边撑着脑袋看着她。
他支起一只胳膊撑着头,漆黑的发丝垂在草地上。裴倨一动不动地盯着司吉月,日光永远和煦,细细的风吹拂两个人的碎发,在永远不会偏移的阳光下,裴倨静静地看了她很久很久。
他耐心地用手指隔空描摹司吉月的眉眼,怎么也看不够,没一会儿又忍不住亲吻她的手和腕,然后是太阳穴、柔软的脸颊,再轻吻她紧阁的双眼。
在裴倨轻柔却持续不断的触碰下,司吉月在睡梦里皱了皱鼻子,像小时候一样翻了个身,把尚带点稚气的脸蛋窝在他肩膀旁,很快就又睡着了。
裴倨目不转睛地低头凝望司吉月,司吉月睡着时的模样那么安静,那么乖,简直像颗快要成熟的青涩果实,让裴倨觉得自己从没见过她、没仔细端详过她似的。
刚刚进入子世界时,裴倨尚且面色严肃,他的心思还沉浸在刚刚所见到的一切沉重画面中。
时序进入大寒,白天变得短暂,暮色也来得早了。十年之内,灵力早晚会枯竭,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在最严寒的北大陆,变化已经开始了。
裴倨垂下视线,漫不经心地转着自己拇指上的那个碧玉扳指。在经历了数不清次数的轮回之后,他已经能操控大部分人的命运和境遇,但是对裴倨而言,世界上还有一个唯一的变数,轻而易举就能扰乱他布下的局。
蝴蝶扇一扇翅膀,就能掀起一阵海啸。
但是现在,裴倨用弓起的手指蹭了蹭司吉月薄红的脸颊,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变数小姐”已然坠入梦乡。
第45章走剧情
来到白鹤山之后的第十天,五宗大比进行到第二轮,目前还剩下一百支小组,越到后面,比赛所隔的时间就越短。
裴倨抽签选到的场次又是靠前的一场,除了他们的对手,还有不少人在关注着裴倨所在这一组,毕竟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太大,包括几位身居高位的高阶修士都对裴倨很感兴趣,想看看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