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起来有点毕恭毕敬的意思,但这个称呼难免带点嘲讽和自嘲,不少修士对于裴倨的看法十分复杂,一方面推崇他纯粹的强大,另一方面,仰慕里也带着点嫉妒。
私下里提起他,大家也不会直呼他的名字,而是玩笑似的称呼一声“暴君”。
当卫承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告诉司吉月的时候,她没怎么放在心上。司吉月心里再清楚不过,裴倨得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很正常的事,他所拥有的胜利和强大都是在一次次轮回中被锤练出来的东西。
人被打碎之后,要么完全破碎,要么就更加坚固,裴倨的强大说白了就是经历过一次次击碎重铸后,才终于得到的坚韧。
她正想着,忽然就跟裴倨对上了视线,司吉月下意识想要伸出手打招呼,但是很快又想起那天晚上裴倨对自己说的话,要装作不认识。
于是她犹豫片刻,乌黑的眼睛眨了眨,停滞在空中的手装作梳理头发的样子摸了摸脑袋。
裴倨沉默地仰头看着她,嘴角弯起的幅度微不可见。他仍然要继续面对自己早已厌倦的,寒冷空虚的大海,而现在,裴倨只想再多看她一眼。
他至今仍然记得,自己刚开始面对梦里残酷的未来时,最先感受到的那股冰冷的恐惧。情感和力量渐失,人也变得绝望麻木,裴倨很快对自己的懦弱感到愤怒,可愤怒也是毫无用处的东西。
他痛恨命运,痛恨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更痛恨自己无力改变一切的自己。再后来,裴倨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这让他有机会去见世界上各色各样的人,他由此见识过世界上每一种不同的人生,荣华富贵的,平步青云的,孤独失意的,跌宕的,平庸的,庸碌、奢华、惨淡、凄苦、漂泊颠簸……
裴倨孤身一人反复走过寂静的昏暗路途,而且还要一直走下去,面对一成不变的命运,裴倨原有的谨慎和目的都渐渐迟钝了,因为长时间处于一种无人对谈的寂静里,他时常会觉得人生仿佛也是在一场没有边际的梦中行走,漫无目的。每当这时候,他莫名想:“小月儿这时候不知道在做什么?”
然后心里就会一点点平静下来。
裴倨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不住大部分人的脸,他几乎对一切都看淡、释然了,也知道生死都是自然而然的事,然而,然而……
裴倨的目光在人群中追寻司吉月欢笑的脸庞。
他还是要继续在这条深不见底的路上继续走下去,用人生去填命运的海。
自从单安平的师弟在格斗场上意外离世以后,单安平就时常进行独自修炼,霍玉宸也整日不见身影,少了话多的单安平,三个人显得寂寥不少。
卫承兴最近整天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司吉月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卫承兴不肯说,只是告诉司吉月不用担心,跟他们这些参赛的修士没有关系。
桓叶异常敏锐,问:“跟白鹤山,有关系?”
卫承兴先是否认,但是在两人的逼问下,还是把自己从师父那里听到的消息透露出来:“白鹤山这几天一直在死人,但是都是高阶修士,几位掌门认为是魔教干的。你们不觉得最近白鹤山的排查变严了吗,就是为了查出卧底,增加了巡逻的修士。”
司吉月忽然想,他们找的人不会是裴倨吧……?
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裴倨只是去四大陆,怎么会连夜shā • rén呢?而且就算他进阶再快,也不可能打赢这么多高阶修士而且毫发无伤。
司吉月问:“不是掌门都在吗?还有几位仙尊,这么久还没有抓到人?”
卫承兴摇摇头,说:“还没抓到犯人,每个死者死前都没出现什么异常……现在白鹤山怀疑是内部有人帮着凶手作案。”
“内奸?”桓叶突然冒出一个词。
“那被杀害的修士有什么共同点吗?”司吉月也认真思考起来。
“共同点…大概就是他们都是白鹤山本宗的修士?”卫承兴回答道,“现在还没有其他门派的人死亡,所以为了避免大家慌乱,还没有把相关的消息公布。”
“那你怎么,知道?”桓叶歪了下脑袋,不解地问道。
卫承兴英俊的脸上一副神神秘秘的神色,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后回答:“我们莲华门可是仙域最大的暗杀部门,有什么内幕是我们不知道的?”
司吉月和桓叶都很不相信地看着他,卫承兴跟两人对视片刻后败下阵来,摸摸鼻子说:“……我偷听的。”
“果然。”桓叶了然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也没办法再练习什么招数,安静一会儿后一致决定去看看单安平。虽然他说过不用担心自己,但是三人还是不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