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戚国来使入京,带来拂灵洲被戚国侵吞,纳为州府的消息。段先生醒悟到自己家国不再,悲痛欲绝,终于在那群使臣离京后自焚而亡……
我始终记得,段先生多么想念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家乡,想念家乡芦花渡的茫茫白茅,渔人唱晚,海边的夕阳,孩子们的歌声,还有专用茅心酿成的一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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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雎公子既是客居,却不知打算在大泽县待几日。”
“在下只是路过。眼下这里的官司也定了,打算明天就走。”
“这么着急吗?公子若无要紧事,何不在这里多住些时日,让白鹭飞做几日东道,好报答公子的恩情?”
“行程已定,不好随意更改。不过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我想了想:“本打算等身体好些再亲自设宴款待答谢,不想公子的行程如此着急。既然如此,我让人为公子准备一笔盘缠,还请公子不要推辞。”
雎献:“当初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姐已经答谢得够多的了。恕在下受之有愧。”
“还请雎公子不要急着拒绝。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请了雎献在水榭上入座饮茶。一面道:“不知雎公子对拂灵洲了解多少。”
雎献思考了一下:“虽然比不上本地人,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
“那公子知道芦花渡吗?”
“略有听闻。”
“我之前有过一位老师,本是拂灵洲人士,也是芦花渡的。我老师少年时便离开了拂灵洲,之后为求学问道在外漂泊了一生。若干年前来到昭越,才让我有幸拜入门下,成了他的学生。他来到昭越后一直在思念家乡,可惜命运无常,还不等拂灵洲打开国门,他便抱恨而终。临终前我答应过他,一定要送他魂归故土……
“公子也知道我身体不好,不适合长途跋涉。如今同公子有缘相逢,公子又恰巧会路过拂灵洲,便斗胆想请求公子,帮我了却先师心愿,带先师的骨灰回拂灵洲芦花渡安葬。”
雎献拧着眉毛认真思考了片刻:“你说的骨灰是……”
我把云璧刚取来的骨灰瓶拿给他看:“老师实行的是火葬,并无全尸,我取了他一撮骨灰装在这个小瓶子里。剩下的尸身已经找好地方安葬了。”
雎献满脸怀疑地接过那只还不及他手指长的瓶子,看动作,似乎还强忍下了一个摇一摇的念头:“恕我直言,就这么点儿吗?”
我:“魂魄缥缈,能幻化于无形,存在于虚空,或许重不及一粒粟米。何况一旦身死,尸身便已是凡世尘泥,身外之物,所以我以为这么一点就够了。——这难道不够吗?不知雎公子所在的家乡是什么样的习俗?老实说,我对此一窍不通,都是凭感觉行事。”
雎献愣了一下:“这个……这个嘛,各地有各地的习俗,小姐行事绝无不妥。我只是头一次见,有些失态罢了。却不知为何是木瓶盛装?”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怕冷,总觉得瓷瓶又冷又坚固,不是个好归宿。而木瓶再怎么结实,经年累月深埋在泥土中就总会慢慢腐朽,还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所以就自作主张替老师打了这么个主意。而且这瓶子又小又好看,十分便于携带,也能免于被人追问……不知雎公子能不能帮我把我老师的骨灰带回芦花渡,寻个能看到芦苇荡和村口那个古井的地方就地掩埋。”
雎献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飘得好远,只微笑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定不负所托。”
和雎献分手,我回身来:“那天喓喓和这个人交手的时候,你们都看见了?”
“嗯,都看见了……”说着几人就眉飞色舞、绘声绘色说起了两人交手时的精彩景况。说喓喓拎着一根随手中园中找来的棍子,而雎献手里拿着他那柄始终未出鞘的剑。两人在后门上的巷子里来回酣斗,电光火石间叫旁人都不敢近身。
我:“那你们觉得他们谁比较厉害?”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道:“好像,还是雎公子比较厉害。”另一个则道:“明明是葛姑娘更厉害,葛姑娘是以一敌多,虽然那几个喽啰没敢动手,但雎公子还维护他们了呢!总之葛姑娘面露杀气,打得对方节节败退。”先前那个又道:“可那是因为雎公子知道这里头有误会,所以没有出十分力气,也不敢和葛姑娘较真。葛姑娘打他他也只是挡,一次都没有认真还手过……”“你能看明白,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还手?万一他是功夫不好,招架不住呢……”
两头吵来吵去也没个定论。不过看喓喓先前的口气,能被他亲口承认身手不错的,就算不及他恐怕也有他七八分的实力。这么一个好人,要是能留下,说不定还真能和他成就一段佳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