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身的时家。
她曾夜夜企盼的家人……
他不但要她死,还要拘她神魂、断她轮回?
时琉低头,她忽然想笑了,脑海里也就忽然想起那个白衣少年站在幽冥血色的穹顶下,肆意地笑,却眼神冷漠地与她说。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畏我者,想杀我者。
他说这句话时,也像她现在这般绝望心死么。
时琉好奇地想着,就低着头,学他轻声笑了起来。
她学得不好。
惹时鼎天额上青筋绷起,随他甩手,一道隔绝声音和神识探查的结界轰然落下,将两人与时家耆老相隔。
“时琉!我不管你对时家有多少仇怨!这件事事关苍生、事关凡界幽冥无数人的生死!你今日不说,我时鼎天就算亲手弑杀至亲、也绝不会对你有一丝纵容顾忌!”
“…纵容,顾忌,至亲?”
女孩轻声念着,因为缺水和失血让她眼前昏黑,声音也涩哑,可她还是强撑着仰起头:“这些东西,您什么时候,对我有过一丝呢?”
“!”
暴怒起伏下,时鼎天面色慢慢沉冷如铁:“是,我时家自然没有为虎作伥的至亲——那个魔头不会救你,也救不了你——即便如此,你也要护他到底?宁可神魂俱碎?”
“……”
时琉阖上眼,几息后,她轻轻哼起碎轻的歌来。
那是首童谣。
它流传在凡界最北的疆域,幼时照顾她的第一位使婆奶奶,总是在她哭着找父亲母亲的夜里,一边轻轻拍着她背脊,一边低声哼唱给她听。
她曾那么渴望的,父亲母亲。
时琉低低唱着。
断断续续。
碎不成音。
“好,好!来人!”
时鼎天一挥手,碎了那隔音结界,震颤着手将鞭子甩在快步上来的时家子弟怀里。
“打!打到她说为止!!”
……
……
那是时琉生命里最漫长的一夜。
生复死,死复生。
当疼痛和折磨重复太多遍,人的意识也会麻木,就好像神魂已经飘离躯体,只是停在上空,漠然注视着下面被绑缚在刑架上、疼得死去活来还要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吭声的少女。
不知多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