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着老者训斥,女子也只低垂着眼,细长华贵的金莲额饰从她雪额前垂下,盈盈坠坠,一点红玉莲心也落在眉心。
等老者长篇累牍说完了一堆天机阁与天衍宗的旧事,又历数了几千年来两宗之间的邦交美谈,只剩下呼哧呼哧喘急气的工夫,桌案后,金莲轻颤,美得夺人的女子终于平寂漠然地仰起了脸。
“师叔说的这些,与我说天衍宗已然入魔,有何关系?”
“——雪晚!”
白胡子老头气得快跳起来:“你到底听没听懂我说的话,你不过是心血来潮卜了一卦,就敢信誓旦旦指责这凡界第二大仙门入魔!你可知这话一旦传出去,是何等fēng • bō、何等罪过?!”
雪晚垂首:“我只与师叔说过,若是传了出去……”
话未竟。
但意思已然明了。
白胡子老头,也是天机阁现任阁主雪希音,顿时气得脸都涨红了:“你这意思,传出去还是我的罪过了?”
“雪晚不敢。不过,师叔有一言说得确有失偏颇。”
“嗯?”雪希音冷撇过眼头。
“天机阁本就是卜测天机,信与不信,是旁人事情,与阁内无关。”
“可你是天机阁圣女,又是老阁主的唯一传人!你一言,可抵千万言,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懂。”雪晚低低颔首,“因此我未动金莲讯,将此卦言通传天下。”
“你——你还想传金莲讯!”
雪希音差点气厥过去,口不择言,“无凭无据,你就不怕天衍宗打上门来,要把我这阁主一剑钉在天寒宫的殿门牌匾上!?”
雪晚垂眸,似认真思索过,翘首:“如此,师叔也算为天下证其为魔,当得大义了。”
雪希音:“???”
在被自家圣女气得升天之前,白胡子老头狠狠一摔袍袖,转身出了天寒宫,令彻峰顶——
“圣女雪晚,闭殿思过,三月内不得踏出天寒宫半步!”
回音之下。
雪希音踏出殿门,天寒宫漆着金莲花纹的玉璧石门在他身后关合。
几乎是同一息,老者面上怒意如水纹映影一般,悉数褪去。
袍袖下,他拇指与中指虚扣。
随着心底默念盘算,雪希音那双同样白了的长眉,慢慢皱起,皱深。半晌,他一拂袍袖,转向西南方向。
望着云山雾霭,老者幽幽叹了声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