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琉想难怪世间立像从不曾将他立得像本人这样漂亮,不然世人跪坐供奉,如她此时这般,都去望神像清隽谪仙似的模样,满心想着天上的仙人是不是都这般脱尘,哪还有人有心思礼奉神佛呢。
时琉想着,也不敢再看,而低下头来。
她平复着被人间四月的风拂得微微乱了的呼吸,又继续问他:“罗酆石,能帮你回到从前那么厉害吗?”
酆业眼尾垂了垂:“不能。”
时琉忧心:“那……”
“但足够了。”
酆业懒洋洋靠在树上,往远山里虚眺,玄门界石法阵后藏匿的千座青山如映他眼底,却又盛在一抹霜似的薄凉嘲色之上:“即便他们只用得出它十之一二的力量,不也立下了玄门几千年踞守第一仙门的基业么。”
时琉眼神微撼。
默然片刻后,她才轻声问:“那个罗酆石,尚不知道在玄门的哪里藏着,若你拿不回来,会怎么样?”
“……”
酆业敛下眼睑,盛上少女身影的眸子漆如永夜。
他却笑了。
一笑能叫花开满山,却只见眼底万里尸山血海,彻骨生寒。
他轻飘飘说:“唯死而已。”
“——”
时琉一震,心神惶然欲坠。
就在少女起身,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山谷间忽然震荡,有风自四面八方而来,吹得山石飞砾,枝叶簌簌。
与之同时,浩荡幽远的声音响彻山谷——
[玄门天考擢选,正式开启。]
[第一考,觅仙缘。]
话声落时,忽有七彩霞光从天而降。
到此时时琉才惊觉,他们所在的山谷仍是山谷,但天地都好像早已改换了模样——酆业倚着的树不见了,她跪坐的草地也不见了,山石化作大块的云朵,松松软软地铺在他们身下。
天地间只剩下无尽的灵气冲刷涤荡——因为太过浓郁,才成了时琉眼底的七彩霞光。
时琉再次感受到,之前在食肆内,大堂里下起那场神异的大雪时的舒适。
无数灵气向着她涌去。
只是和那场雪不同,那场雪里的灵气无比纯粹而干净,没有一丝驳杂,而这些灵气就要芜乱得多,好像天地间所有气息都被糅合在一起。
但时琉还是觉着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