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尽去。
时琉僵滞在原地,她下意识地捂住他心口,即便那把锋利的匕首一次次割破她掌心,她只是发了疯似的将它没入他胸膛处的刀刃攥得更紧。
少女鲜红的血与神魔淡金的血交相融汇。
“不——不要……”
时琉抱着她撑不起的酆业慢慢屈膝跪地。
她泪落如滂沱的雨。
“别哭了,怎么像你梦里那只,”酆业咽下血,低声笑了笑,“小琉璃妖似的。”
时琉只是用力捂着他心口,泪水失控地摇头:“求求你,不要……”
“……”
苍白的祈求得不到任何回应。
少女颤栗的指尖下,那颗罗酆石慢慢化为齑粉,透明的淡金色碎如尘砾,涌入神魔渐渐失去生机的四肢百骸里。
而那人额心的神纹正一点点黯下,淡去。
犹如那抹即将碎于天地间的神魂。
站在极遥远的南边的天际,立于虚空的女子跌下眼睫,一滴泪落入她脚下无尽的云雾里。
南蝉阖上眼,像又听见了花灯会上热闹的盛景。
——
一日前。
人间,桦城,花灯会。
小琉璃妖跑出去后便独余一人的那条小巷里,无声显出了第二道身影。
南蝉捡起落地的帷帽,慢慢走到那道背影身后,她仰头,顺着他始终朝向的早已空荡的巷外看去。
凝了半晌,她才低回眸,望着手里的帷帽:“你真的要让昆离带走她吗?”
“……”
很久很久的寂静。
久到南蝉都要以为他已经后悔了,想要推翻他自己亲手设下的这场杀局。
可南蝉还是听见巷里响起那人低哑的声音:“昆离谨慎,胆怯,不到谋定便不会显露半点痕迹。若非叫他亲眼见功成在即,他绝不会冒险御控她的神魂。因为他也知道,那是我抹除他神识的唯一时机。”
“可你没有把握,不是吗?我们就不能……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南蝉近哀求地低声看他。
“她昏睡几日,我便坐在中天帝宫里想了几日。”
酆业侧过身,月色拓得他眉目清冷孑然,他讲一场赴死,却从容而平静。“没有别的办法了,南蝉。有昆离压制,她己身神识再不醒来,便可能永远都沉睡下去。我等不起。”
听他娓娓如诉,南蝉却抑不住恼怒:“可她如今自认是万年前的琉璃妖,不是你的时琉!昆离神识盘踞于她神魂内,只会比我们更清楚了解她的心结与痛处——你如何确定还需要昆离神识强迫她动手,而不是她自己便杀了你?”
“我不确定。”
较于南蝉急切声栗,酆业仍是平静,他甚至似乎很轻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