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修觉得他师傅生气了,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随后等真的回了那半大不小的茅舍之后,晏无修大概知道他师傅为什么会生气了。他突然懊悔自己的多嘴,他和他师傅住,茅院建的不大,统共也就两间茅屋,他一间,他师傅一间,这让师傅的仙友住哪?
晏无修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头,人已经留了,房间肯定也是要给的,晏无修只好让玄冥住在了自己房间,他眼神又可怜巴巴的去看他师傅,结果他师傅压根没理他。
玄冥住进了晏无修的房间,还很是客套的问了晏无修:“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晏无修摆了摆手说没有的事,然后玄冥就非常厚着脸皮的安然住下了。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晏无修还在外面逗留,望了眼他师傅房间里的微光,他叹了口气,罢了,去王小胖那里去看看能不能凑活一晚,他脚刚抬起来要出院门,身后就传出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上哪去?”姚子卿的声音清清冷冷,在仲夏的夜晚,像是清凉的微风,吹到了晏无修身上。
晏无修踌躇着转过身,支支吾吾道:“我……我去小胖那里看看……看能不能凑活一晚…”
姚子卿身后房屋内的烛火隐隐跳跃,他的一张脸隐在夜色中,晏无修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只听到他师傅说道:“这么晚了,为师教你的夜深不可扰人学到哪去了?”
晏无修一时哑言,他一脸忐忑又期冀的看向他师傅,声音如蝇:“那我……我去我屋里打个地铺。”
姚子卿一脸“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嫌弃表情,但到底是没狠下心,袖子轻轻一甩,让开了门,闷声道:“进来吧。”
那声音很轻很轻,晏无修却听得格外清楚,他呼吸一滞,犹豫半晌也没有挪动脚步,姚子卿见小徒弟听后无动于衷,眉头一皱,啧声道:“傻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进来?”
晏无修紧着一颗心,纠结再三之后,才慢吞吞的进了他师傅的房间。
晏无修小时候,因为太黏人,经常要和他师傅挤一块儿睡,他觉得他师傅的怀里可温暖了,尤其是在寒冬腊月里,抱着他师傅睡,能美美的入梦,那时的晏无修心思单纯,只当师傅是师傅,可现下,师傅是师傅,但又不仅仅是师傅,师傅还是他梦中的梦遗对象。
完全不单纯了。
姚子卿见晏无修从进屋之后身体就紧绷着,他坐在床榻上,又见晏无修站在地上一动不动,拍了拍床榻,说道:“还不过来睡觉。”
晏无修觉得自己不能过去,他踟蹰了一会儿,假装淡定:“师傅,要不我打地铺吧,床太小了,容不下我们两个。”
姚子卿扫了眼床榻,这床其实也不小,晏无修小时候总是黏着他要一起睡的时候,又因为他自己睡觉也不安分,怕夜里一脚把小徒弟给踹地上去,为此还特意将床榻改造了一番,扩大了将近半倍,其实睡两个人完全绰绰有余。
“睡地上不怕着凉?”姚子卿问。
晏无修拨浪鼓似的摇头,“天暖和,睡地上还凉快些。”
姚子卿见他执意如此,随手扯过床榻上的被褥丢给他,说道:“那赶紧睡吧。”
晏无修见他把被褥扔给自己,问:“师傅你不盖被子吗?”
姚子卿人已经躺在了床榻上,侧身背对着,拉着音道:“天热。”
晏无修将褥子铺在地上,然后躺下,也睡不着,他翻了个身,看着床榻上他师傅单薄的背。
姚子卿身形单薄,纤细的腰间一起一伏,又听到他呼吸绵长,看来是睡了过去,晏无修盯着那背影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在想,要是还能像小时候一样毫无顾忌的抱着他师傅就好了。
可是人的心思一旦不单纯起来,之前所有种种习以为常的动作都会变得微妙,那种微妙的心思会在心里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晏无修想着想着,眼皮就沉了下来,睡到半夜的时候,晏无修总感觉自己脸上有一阵一阵的温热气息,扰的他有点痒,有点热,便迷迷蒙蒙的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让晏无修抖了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姚子卿的上半个身子都搭在床榻边,头歪垂着,墨发入瀑一样倾散着,绵长的呼吸声近在咫尺的扑打在晏无修的脸上,脖颈侧,能清晰无比的看清他的五官轮廓,更甚至纤长的睫毛都能根根分明的看清。
晏无修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彻底愣神,心跳是在一瞬间突然加速的,看着自己头顶上方如此睡觉不安分的姚子卿,他微张了张唇,轻唤了一声:“师傅?”
没有回应,姚子卿的呼吸依然平稳。
姚子卿当下的睡姿实在是不雅,可是晏无修躺在地上,竟看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