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害怕,后面的人追得越快。
他努力回想起自己是个什么期的修士……不、他不是什么期的修士,他是天道下的蝼蚁。蝼蚁只有被踩死的命运。什么反抗命运,他真的能做到吗。
就在这样想时,后面追上来的人把他打倒在地,他没有反抗的力量,那竹板毫无规律地落下,他的胳膊、腿、身板都被殴打。他蜷缩成一团,护着自己的脑袋。
林煦忽然就忘记了喜欢练剑是什么心情。他忘了一开始看到剑的喜悦。他甚至质疑自己从前为什么会喜欢练剑,产生质疑的刹那,他生命的目标消失了。
他陷入了更大的空虚之中。
……灰暗的生活。日复一日。
天色暗沉下来,太阳彻底掉下了地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林煦想着天都黑了,父亲也该累了吧。
于是那个泥土变成的怪物消失了。
剩下林煦缩在树林里,低着头抱住膝盖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他有点想回家了。
别的地方晚上很冷,会下雨,还有虫蛇爬行。他想找一个至少有屋檐的地方待着。
他站起来,趔趄地走,身体摇摇晃晃。就在这时,他又想起来他喜欢剑的感觉了。
为什么呢,因为天地之大,没有他能做的。
他除了练剑,别的好像也不会。
剑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支点。也是第一件能勉强做好的事。他只能理解剑、还有微毫之中的微毫的大道,在其他的事上,他都是失败的人。
不……在剑上他也是个失败者。他的剑到底能战胜什么呢。
战胜肉体凡胎的人毫无意义,那只是在虐待弱小。所以他该斩杀的敌人到底在哪里。
林煦头痛起来,扶着树干起身。他拖起自己的身体在漆黑的树丛里走,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要往那个方向去找家,他只知道要不停地走。
找了半天,没找到家。辽阔的平原上没有建筑,只有一座坟墓,碑上写赵睦之墓。
他在母亲的坟冢前伫立,折了几朵黄的白的野花放在墓前。
他又继续走,看见了父亲的墓。原来父亲即便死了也要从坟里爬出来打他。
接着他看见了姐姐、姐夫、外甥、大伯、伯母等人的墓。
然后是许许多多的石碑,都是无名的墓,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月色下发出峭冷幽森的光泽。
他认出那些死去的魂灵是许多绝望的人。
他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他在墓群前静默祈愿片刻,接着走。
随着越来越多的坟墓出现,他看见了许多熟悉的名字,李宽泊、韩以宁、陆子傅、秦月宁、沈雪琅、林灿、陆长思、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