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忽远忽近,似在梦中,又似现实,他的手放在我的额头,“阿月,你发烧了,能睁开眼睛吗?”
听到这句话,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他冒着胡茬的脸,他正紧张地看着我。
“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吧?体温还挺高的。”
我颤动着干裂的嘴唇,几次努力之后才发出干涸的声音:“不用,再让我睡一会儿。”
“这样会烧坏吧?我给你弄点退烧药。”
不一会,一直粗壮的胳膊抬起我的上半身,温水在我唇边似海浪在拍打,我下意识地张开唇,大口地喝了起来。
我还没喝够,他就把杯子移走,我有些生气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颗白色的药片递了过来,我叼进嘴里,大口的温水送进胃里,紧接着再次跌入无尽的困倦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身上盖着一层毛毯,毛毯下的我出了一身透汗,像是汗蒸过一般。
早上的眩晕感也消失了,除了身体有些没力气,已经没有其他的不适,阿泰给我发了信息,说单位今天项目要汇报,不能请假,让我在家休息等他。
我看了下时间,今天是晚班,现在去还来得及。
挣扎起来洗了个澡,才一天,我似乎瘦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很没精神。我给自己化了个妆,让自己看起来鲜活一些,出门路上去沙县给自己喂饱,然后赶去超市上班。
不只是出汗太多,还是药物的副作用,我总感觉眼前的东西出现模糊的重影。
我躲在角落不停的补充水分,脑海里想象出来的一个巨型细胞在慢慢丰满、膨胀,后来发现,膨胀的只有我的膀胱。
我开始频繁地跑厕所,周大强来巡岗的时候,我刚拿了手纸准备去厕所。他看我的眼神一眼难尽,但我敢肯定绝对不参杂一丝的情欲,就是一个领导看到一个摸鱼的员工,想发作一番,却无奈有把柄在对方手里。
对,就是这种吃瘪的表情,我真是太喜欢了,路过他的时候,我还送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希望他笑纳。
去的时候匆匆忙忙,回来的时候稳稳当当。
我甩着手上的水往水果区走的时候,刚刚的重影感再次袭来,像是低血糖,我下意识的扶住了水产区的鱼缸,生怕摔倒,可就是这么一停,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有人正在看着我,这种感觉一旦被捕捉,我就快速回忆起来,似乎从我早上进入超市,就有一束目光就始终盯着我。
我靠着鱼缸四处寻找,是谁?是谁在看着我?是家电区的阿伟?是卖鱼的小兰?还是吃瘪的周大强?我快速的寻找着,努力从人群中寻找那份感觉的来由。
他应该是藏起来了,目之所及都是陌生的顾客,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药力过猛,出汗出到虚脱吧?我努力站起身,重打精神回到水果区,继续挑拣软到发皱的猕猴桃。
它们的皮形成了明显的沟壑,像是蛋蛋上的纹路,也像是手指在水中浸泡时间过程的结果,它们一会将被去皮,切成精致的小块,分装给到透明的塑料盒中,和其他不新鲜的水果、临期的酸奶,一同凑成一份水果奶昔,颜色缤纷,酸奶的味道还可以掩盖了所有的酸腐,让它们卖出不俗的价格。
又捏爆一个毛茸茸的“炸弹”,软烂的绿色汁水顺着我的手指流淌到手肘,我厌恶地将它整个丢进垃圾桶,当我想确认没有被领班周姐看到的时候,对面的调料区货架闪过一个黑影,他刚刚分明正在看我!现在躲开更证明这其中有问题……
我顾不上擦拭手肘的汁液,在工服上蹭了蹭直奔调料区,那是个胖男人的背影,我在快步走,他也在快步走,我小跑起来,他也小跑起来,直奔结款台去。
我加快脚下的脚步,这一幕似乎在什么地方发生过,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会像上次一样,有人干扰我的追逐,果然,周大强烦人的那张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上班期间到处乱走,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还想不想干了?”
我没回答他,视线绕过他的脑袋,看向那个身影,他回头看了一眼我,发现我也正在看他,就加快速度,消失在了门口拐弯处。
只这一个照面,我就看清了他的脸,我没见过他,他稍长的头发像是羊毛卷,戴着一个波浪形的黑色金属发箍,还戴了一个黑框的眼镜,脖子胖到消失不见。
他是谁?我努力在记忆库中搜索着,却没有结果。
晚上回家,我把这件事讲给阿泰听,阿泰摸着我的额头,说可能是烧出了幻觉,或者是一个如阿泰当初那样的追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