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拉着阿昭离开了凤池山,回到孟府,并不许阿昭向任何人提起此事。一直没见到苏萋萋人影,孟夫人遣人四处寻找,等到苏萋萋一瘸一拐回到孟府时,天色已晚,孟夫人追问,苏萋萋只说自己上山玩不小心摔倒了。
后来阿昭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向孟夫人吐露了实情,孟临曙第一次挨了阿娘一巴掌。阿娘拉着她去向苏萋萋道歉,她捂着发烫的脸,眼中满是恨意,她将苏萋萋一把推倒在地,一字一句地说:“将她扔在山里,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只后悔她还能活着回来!我绝不会向她道歉!”
不知为何孟临曙突然回想起很久以前的这件事,或许是因为苏萋萋说不后悔时的样子,让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孟临曙气极反笑,道:“你和我,注定水火不容,总希望对方不存在,曾经是我,现在是你。可最后,还是你赢了,恭喜!”
孟家遭难,她沦落困境时,身边无一人相助,那时她便知自己遭人厌弃,可是,她从未想过有人会想要她的命。她脑中一片混乱,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司徒府的。
若有一人因为受你欺负,对你怀恨在心,然后向你报复,你是不是该报复回去?孟临曙一时竟没了主意。
“我是不是该杀了她……那我便不会死了……”
她如此想着,一回神,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可怕。即使当初她将苏萋萋扔在山中,也未曾想过让她去死,她不过幼稚地以为那是给苏萋萋一个教训,见阿娘袒护苏萋萋,她才气急败坏、恶语相向。
她从未想将自己活成恶人,即便在他人眼中,她当真罪大恶极,她越想越委屈。一路走出皇州城,也没有见到秦尽寒的身影,孟临曙担心秦尽寒又跟燕白禄发生冲突,也顾不上烦恼之事,匆匆赶往岐岭山。
果不其然,孟临曙凭着记忆来到岐岭谷时,谷内红气弥漫,吞噬万物生气,四下寂静无声,透着一股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那漫天的红气令孟临曙不敢靠近,只好扯着嗓子高声呼喊:“神医!神君!快别打了!你们这又是干嘛啊?”
随着孟临曙的声音在谷内回荡,原本笼罩岐岭谷的红气迅速散去,孟临曙急忙跑进谷里,只见秦尽寒与燕白禄二人相峙而立。燕白禄收起白绫,没心没肺地笑道:“哈哈哈,堂堂妖皇,竟开不起玩笑。”
孟临曙神色仓皇地一路跑到秦尽寒身旁,一头雾水,笑问:“神君,这玩笑什么的,还是别开的好,我家神君比较……正经!对,正经,会把玩笑当真的。”
“我不过觉得你这姑娘办事牢靠,想让你留在岐岭谷陪我些时日罢了,他便与我动起手来,真是个性情暴躁的妖皇。”燕白禄向孟临曙抱怨道。
孟临曙心想:你这样说,神医会以为你要跟他抢噬心妖虫,不跟你打起来就怪了……
“哈哈哈……”孟临曙尴尬地笑起来,“我家神医性子是有些直,神君习惯就好。不过,有件事我一直好奇,神君是如何知晓神医的妖皇身份的?”
燕白禄掩嘴咯咯笑起来,毫不掩饰地回答:“虽然我常居岐岭山,并未见过三大妖皇,可是能与本神君有一战之力的妖可不多,有如此妖力的大妖,除了妖皇,不作他想。”
孟临曙啧啧称赞道:“不愧是神君,心思缜密,观察入微。相信以神君的气量,断不会与我家神医一般见识,既然我家神医已经解了岐岭山封山之困,相信神君也会信守承诺,将寐语蝶借我们一用吧?”
“本神君自然言出必行。”燕白禄说罢,抬起手指,指尖似有微弱白色光点亮起,随后指尖划着弧线落在秦尽寒肩上,轻点一下,那微弱的亮点消失在秦尽寒的肩上。
秦尽寒撇了一眼肩膀,道了声“告辞”,便招呼孟临曙向山谷外走去,却听燕白禄在身后喊道:“姑娘有善心却不一定有善果,既与本神君相见,或许是缘,本神君有一言相赠。”
孟临曙驻足回首,向燕白禄请教:“请神君但说无妨。”
“你被妖虫附身,无福无运,想来,这也正是你们想借寐语蝶的缘由。”燕白禄收敛起平日轻松散漫的性子,一脸严肃说道,“还望姑娘今后,勿陷执念,勿信妖言,勿疑人心。”
对于燕白禄的话,孟临曙有些不明所以,作为守护六界平衡的神族,自是能看穿凡人的命数,但他们平日绝不会轻易插手尘世,能获神君一言,孟临曙自觉捡了天大的便宜。
孟临曙不禁得寸进尺地盘算起来——既然神君能看出我被妖虫附身,是不是也可能知道驱虫离体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