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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尽寒收回把脉的手,似乎松了一口气,淡然回答:“你受伤,我先带你回孤仞山疗伤了,让狂牙留在冥府,向铎逝鬼王借幽冥鬼火,朝槿公主自愿留在冥府帮忙,等借到幽冥鬼火,他们自会回来。”

朝槿公主会自愿留在冥府帮忙借幽冥鬼火,而不是跟在秦尽寒身边寸步不离,这是孟临曙没有想到的,虽有些诧异,但她未做多想。她心里正为另一件事发愁,自己不过是与幽冥业火擦身而过,魂魄便因此受伤,昏迷两日,要使妖虫离体,必须得扛过幽冥业火之刑。

如此一想,她不免心生怯意,埋头盯着手中的药碗,问秦尽寒:“山主,要想熬过业火之刑是不是很难,我当初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我其实没有想象中有胆量,我敢那么轻易选择这条路,不过是因为无知……如果有别的路可选,我也不想死……我是不是大概率会死啊?”

孟临曙说到最后,抓着药碗的手已经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流。

秦尽寒没有作答,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冰凉的手指终是覆在孟临曙的手上,带着孟临曙的手,将药碗举到孟临曙嘴边,催促着她喝药。

孟临曙一边默不作声地喝着药,一边偷瞄着秦尽寒的心画,在那画中,孟临曙只看到,业火之下万魂皆成灰烬。

于是,喝完汤药的孟临曙,脸色煞白,心神不宁。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将喝尽的药碗放在一旁,假装累了要休息。她躺在床上,脸转向内侧,还用被子盖住头。

秦尽寒端起药碗,向屋外走去,关门前,却忽然柔声说了一句:“我在,你便不会死。”

原本万分绝望的孟临曙,忽然安了心,阵阵暖意袭上心头,鼻子顿觉一酸,她哽咽着轻声回了句“嗯”,身后传来关门声,也不知道秦尽寒有没有听到她的回应。

每个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总是希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在孟临曙最无助、无奈等死的时候,秦尽寒出现在她面前,给了她生的希望。或许也正是如此,当她看到有人陷入无助之时,她也会想成为那根稻草。可是,很多时候,她发现自己都无能为力。

就像,在皇州城中,她帮不了顾金生;在幽冥鬼都中,她帮不了黄阿贵。

在她眼中,苏萋萋该死,可在苏萋萋眼中,孟临曙才是那个将自己推入无尽深渊的人。她觉得自己是应该恨苏萋萋的,可是她又会觉得恨不起来,或许因为那个人曾跟她一样身处地狱,又或许那个人曾跟在她身后喊了她八年“阿姊”……

孟临曙胡思乱想着睡去,今夜,她觉得自己或许是幸运的那个人,同样身处黑暗,有的人绝望成魔,而她遇到一束光,她依然是她自己。如此想来,她觉得今晚其实大可不必浪费一碗美梦汤药。

梦中,她又回到孟府,府中有阿爹一脸宠溺地唤她“阿曙”,还有阿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嘴里喊着“阿临,快过来坐下”,孟望昭已经长得比她还高,说会替她守护爹娘。

她走到桌前,刚刚落座,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眼前的饭菜变成一桌蛆虫鼠蚁,她吓得扔掉筷子,连忙起身远离。

她想问爹娘怎么回事,转身却空无一人,整个孟府忽燃起熊熊烈火,将她包围其间,她惊恐万分,眼前忽然闪过一人,一张清秀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那眼神令她如坠寒潭,那人声音毫无温度,如冰凌直刺心底。

“你以为你还能活命?”

孟临曙猛然醒来,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喘着粗气,双手抱着腿,蜷缩成一团,回想着梦里的一切,还心有余悸。

为何美梦都变噩梦了?她有些不明所以,猜想或许是受幽冥业火的影响,伤势还没痊愈,才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这天,她躺在院子藤椅上晒太阳,顺便驱散心中因噩梦带来的阴霾,随后便听到狂牙调侃的声音:“你这丫头真是没用,一个厉鬼就把你吓丢了魂。”

孟临曙不想与他置气,权当没有听见,继续悠哉躺着晒太阳。秦尽寒听到狂牙的声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问狂牙是否带回幽冥业火。

不等狂牙回答,朝槿脚步轻盈地跑到秦尽寒身边,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笑道:“不负山主所托,业火已经拿到手了。”

孟临曙闻言,一脸好奇地凑了过去,想看看幽冥业火如何装在一个木匣子里,朝槿一脸嫌弃地让她离远一点,说:“这业火可是我千辛万苦带回来的,你笨手笨脚的,最好别碰!”

朝槿说着将木匣子递到秦尽寒手里,狂牙嚷道:“什么就成你千辛万苦带回来的了,你不就只做了三个字,‘带’和‘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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