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临曙凑到铜镜前,想要看清秦尽寒的眼睛,从那双无神的眼睛里,她只看到一幅空白的画卷,就像她死前最后一眼看到的一样。刚开始,她怀疑是自己的问题,可她从何行乐眼中也能一如既往看到心画,于是她又是担忧又是震惊,为何秦尽寒的心画什么都没有了?
何行乐好奇地凑上前来,喃喃自语:“奇怪,今日山主怎么了?以前不过是孤高冷傲了些,咋百年不见,就这般暴戾恣睢了?”
“你也知道山主?”孟临曙望着何行乐,有些意外。
何行乐笑道:“他可是四百年前横空出世,震惊整个妖界的大人物,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每次寒鸦覆天,我都特别关注他哦!想当年,妖界根本没人听过孤仞山山主这个半妖的名号,所以当他出现在东苑,挑战当时名噪一时的妖皇时,谁都不看好他。”
“哈哈哈哈……谁知道,他赢得彻底,仅凭百年修为,战胜千年大妖!确实厉害,不过,我永远站在女帝这边!”寒鸦忍不住搭话道。
“啧,还说不是看脸,山主可是多次击败万隐窟女帝,蝉联妖皇榜首三百多年,相信这一次,依然没人能打败他!”何行乐自信满满地说道,那骄傲的模样,仿佛厉害的人是自己一般。
为了孤仞山山主和万隐窟女帝孰强孰弱,二人争论不休,谁都不愿认输,明明不管谁强都与他俩无关,孟临曙未加理会,她如今整副心思,都放在铜镜之上。
“是什么让你这么愤怒?因为没有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吗?”孟临曙的手指在铜镜上轻抚,仿佛轻抚在秦尽寒的眉骨上一般。
此后几日,孟临曙再未离开祭台一步,不管何行乐如何邀她去探索栖魂之地,她都终日坐在铜镜之前,傻傻地盯着铜镜中的东苑。
而铜镜中的秦尽寒,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东升阁,胆敢挑战他的战者越来越少,观客却每日不断,即便面对恐惧,他们依然崇尚这种对于绝对力量的恐惧。
孟临曙依然看不懂秦尽寒在想什么,或许他真的什么都没想,因为他的心画如今只余一幅,一幅空无一物的白色画卷。
每一日,四位妖君会轮流来到秦尽寒身边,试图劝说他休息,可最终都会被秦尽寒无尽的怒火吓退,就连平日紧跟在秦尽寒身边,寸步不离的狂牙,都无法再靠近。
偶尔四位妖君离开东升阁,孟临曙会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银伶:“这都几天了,怎么还这样?狂牙,你不是一直跟着山主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苍梧:“哼,你瞧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啥时候看清过形势?”
狂牙:“喂!你瞧不起谁呢!我还真就知道,还能是什么事,药没了呗。”
苒音:“唉……孟姑娘,有些可惜……”
狂牙:“啊?孟丫头没能救下来,的确可惜,作为盟友,我当然难过,可重点是她把药也带走了,这不就是痛击山主软肋吗?从地穴回来,山主就一直这样了,我感觉好像又看到刚刚成妖时的山主了……”
银伶:“原来如此……此前与两大鬼王对决,他伤势未愈,又被浮灵的灵光所伤,如今一直把自己关在东升阁里,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没了那药,对他打击这么大吗?”
狂牙:“木晓筹承诺会重新炼药,只是需要再多些时日,结果差点死在山主手里,多亏了我拦住山主,木晓筹才保住了一条小命,你说失去这药,对他打击大不大?”
银伶点点头,苍梧和苒音却对视一眼,摇着头,笑而不语。
苍梧:“有没有可能,山主的药根本就不是妖虫?”
狂牙:“你是不是傻啊,不是妖虫还能是啥?”
苍梧冷笑:“你说是就是吧,谁让你最懂山主的心呢!”
苍梧与苒音再次相视一笑,无奈地闭上嘴,不再与狂牙争论。
对于狂牙说的话,孟临曙不知自己心里是何滋味,人死后,感觉不再像生前那般胡思乱想,或许是因为悲虫也一同死去的缘故,没有虫语的干扰,她更多看到的是自己的心,没有恨,没有怨,只是有些遗憾,遗憾与秦尽寒之间的缘分过浅。
若要问她是否有后悔,她会毅然摇头,就像何行乐所说,她不过是在当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无论对错。
“他们说的人,是你?”寒鸦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好奇,也饱含温柔的关心。
“嗯……”孟临曙只是点头低哼一声,没有过多的解释,她轻声请求道,“你能帮我找个人吗?现在寒鸦岛上唯一的凡人。”
寒鸦没有过问她找人的原因,下一刻,铜镜中景色变化,依旧在东苑之中,但似乎是一间厢房,此刻苏萋萋正生命垂危,躺在床上,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