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现在有温度,有温热,能够抱她,触碰她,感受她,这是人类的感觉,他甚至拥有了转变人类视觉神经的能力,可以看到她眼中曾经说过的美丽的世界。
世界确实很美丽。
原来太阳的黄色是这样的,和他理解的冰冷的颜色不一样,原来魏朝阳真的很美,像冰河山川一样晶莹剔透,但是这种美里却沾染了杂质,混浊浊的,看着倒是比很多人混浊了些,但是又比很多人清澈了些。
他初开人类的视力不久,情感又刚刚长成,所以看人的时候和大部分人类看人的角度不同,他能很敏锐的通过面相看到他们脸上的情绪,不光光是皮囊。
魏朝阳的眼睛沾染了混浊,情绪也是朦朦胧胧的,充满了复杂还夹带了一丝很浓重的忧郁,现在他还不能理解这种忧郁。
“你在难过。”
他的手抚过她的眉眼,问她道:“到底,因为什么不开心?”
“可以告诉我吗?”
他们好长时间没有亲密,自从那次吵架,连接吻都不曾有过,他很想念她。不只是身体的想念,因为心里渴望她,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他知道这叫欲念,是人类和有热烈温度的生物才会有的欲念。
“我知道你想离开我,那次坦诚之后你就想了吧,但不知道为什么,你没那么做,我应该感到高兴吗?我的行为给了你安全感?还是,你觉得那一刻我是可信的?我们能好好聊一聊吗?”
他并不害怕魏朝阳会拒绝,就像他有了情感之后之前的某些时刻他能读懂魏朝阳一样,他能感觉得到,魏朝阳不会拒绝。到底什么才叫珍爱?当你被一个人伤的透彻,仍然会选择原谅他,这叫真爱,这是他从脑残小说里品出来的一个属于女人的定向真理,虽然他不理解,但不妨碍他被这种感情吸引。
一个生命不应该最先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吗?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理智的人放弃生存,放弃让自己快乐的权利,宁肯忍受着痛苦也要重新接纳这个人,这无疑于敞开中门让别人拿到插自己,到底是种怎样伟大的感情才能做到这一点,他真的不懂,但是他又被这种感情所吸引,这么的让他着迷。
魏朝阳身上就有这种特质,明明跟他在一起很痛苦,被他过于直白激烈并且毫无任何体谅的话语伤害过后,生命的存在感受到重大创伤之后,痛苦的想要避开这个人,她还要忍受着这种痛苦待在自己身边,即使他现在还搞不清楚刚刚得来的充满了丰沛力量的情感神经,但是并不妨碍他感受得到,魏朝阳是在意他的。
他想,他应该给她一个倾诉的机会,试着去靠近她,她不主动,那么他主动一点好了,慢慢的扒过藩篱,冲破荆棘,击碎那层附着在她身上厚厚的水泥,打破她自己建立起来的那层顽固的壁垒。
他想爱她,想给予她力量,帮她从层层的泥沼里爬出来,这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心态,然而内心深处,他更想钻进她的心里,给她一个拥抱,让那个没长大的受尽伤害的她,哭的更厉害一点,把一切情绪发泄出来,开闸泄洪,彻底打开自我,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一切,而不是像一只阴沟里受惊的老鼠,又脏又臭。
满足她,满足她想要的一切要求,然后拥抱她,在任何她想要力量支撑的时候支持她,永远不会把刀尖抵向她,做她最坚实的后盾。可是他知道魏朝阳要的不是这个,她不需要后盾,她想要的其实很少,但是又很多,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给予她,要的这种信任。
永远不会伤害她,她想要那种温柔,让一个心灵破碎的人分分钟落泪的体谅的温柔。像一阵和煦的春风吹过,带走她所有的惶恐和不安,她要的就是这个。
哪怕你只流露出了一点点,她都会沉溺于这种温柔,不顾一切的走向你。
他的心跳在加速,他觉得他领会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甚至害怕给予她回应,明明知道这是一个端口,但是他却难得的怯场了。他开始害羞,开始脸红于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怯步于这段关系真正的开始。
魏朝阳一双清润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像是在扫描时差,通过他说的每一句话的抑扬顿挫,时间长短,来判断他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任何一丝丝的犹豫和厌恶都会激起她的应激性,造成她的反感,并且爆发出超出常人数倍的恶劣反弹。
她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被情绪掌控的人,理智控制这具身体的时间太短了,短到她被情绪打垮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做这具身体的主人,无法与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建立亲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