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瑶原地跺了跺脚,一拳敲在他肩头,恨不得挖个坑先把他埋了,自己再稳稳跳下去踩在他身上,“……谁家恩人会像你这样啊。”
随后,她捂着额头,咬起嘴角,委屈得连鼻子都皱了一皱。
晏决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只怔怔看着她,半晌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他的神识中却响起隋问山的传音,“小道友,你打算干看着小瑶闹变扭吗?”
“师伯说的是,”晏决诚实地传音回话,“可我……不会安慰人。”
“你还真是个奇人。”隋问山几乎要被他这木讷的回复给逗笑了,“即便你不会安慰人,从小到大,就没有人安慰过你吗?他们又是怎么做的?”
晏决若有所悟,抬手绕去虞瑶脑后,五指微张,小心翼翼从她的发顶反复向后抚过,还仔细留意她脸上的表情。
他的动作并不算流畅,甚至有些笨拙,可这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滑过虞瑶的发丝时,却让她感到奇异的悸动。
心底的羞怯使她微微局促,他生涩的安抚又令她不断平静下来。
那些蜷在心底的藤蔓,此时好像得到阳光雨露的滋润,正轻轻扬起纤细的卷须,一点一点往上攀爬。
虞瑶不由抬起目光。
发觉他正在打量自己,她便匆匆瞥过他的眉眼,手枕着发烫脸颊,咕哝了一句,“……你居然还知道要安慰人的。”
“虞姑娘也喜欢这样的安慰么?”晏决话里带笑,“我师尊从前便会这样安慰我。”
“你师父以前都是这么安慰你的?”虞瑶不禁端着下巴思索片刻,怎么想都觉得,一个青年才俊师父这么安慰他十几岁的徒弟……是个有些诡异的画面。
但她仍是咽下心中怀疑,颇为受用地任由晏决缓缓抚着她的脑后,直到隋问山的声音落入她的神识里,“小瑶,那个……你们谈好了没?”
虞瑶掐着眉心想,掌门师伯可真会卡准时机扫兴。
她带着晏决回桌入座,可还没跟隋问山说上几句,卜行云便扛着扫帚出现在门口,“哎哟,不止小瑶跟晏小友在小瑕这里,连掌门师兄也在呀!不过师兄,你都进了屋,怎么还戴着个帷帽?”
正在沏茶的虞瑕从桌对面抬起头,朝卜师叔做了个口型,“师伯是被蜇的。”
卜行云捧腹大笑,“师兄你天天倒腾那群灵蜂,它们到今天才蜇你,算是仁至义尽了。”
隋问山恼羞成怒,一拳捶在桌上,却因为力道过大,不得不吃痛地在身侧甩了甩手,“我茯苓宗依山傍水,宗中灵植颇丰,若能驯服这群灵蜂,灵植的收成定能翻上三番。我为宗中这般劳苦,师弟你又在做什么,抱着扫帚打瞌睡吗?”
“师兄,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厚道了。我方才可是围着宗门边界巡察了一圈,你看,这是我今日在山门边的收获。”卜行云将扫帚靠门一撂,袖子一抖,桌上顿时现出某种盘成一团的通体黑色之物。
看清那是一条黑蛇后,虞瑕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去,同样坐在桌边的隋问山也不由自主往后一缩。
而虞瑶略感意外地扣住五指,没想到卜师叔这一趟巡视,竟然把魔尊的手下这么轻描淡写地捡了回来。
“卜师弟,你煞费苦心捡条蛇回来,就为了故意吓唬我们吗?”隋问山冷哼一声,语气更加不悦,“当着小辈的面,你这样影响不好,赶紧把蛇扔了。”
“扔了怎么行?”卜行云一手拎起蛇身,啧了啧嘴,“师兄你看,这蛇虽说小了些,但鳞片光滑,眼珠有神,若是拿去泡个药酒,定能于修为大有助益。”
隋问山已是很不耐烦,“这小蛇随你怎么处置,别留这碍我的眼。”
听说他们要把小黑蛇处置了,虞瑶心下紧张,目光不由落在晏决侧脸上。
明明他的手下都快被人当成药材泡酒了,男人却仍然表现得十分从容,不仅连看都没看蛇卫一眼,甚至还端起桌上茶杯,毫不在意地抿了一口。
小黑蛇睁着无辜的荧黄双眼,向晏决嘶嘶吐着蛇信,明显是不敢擅自暴露、一心向他求救的模样,他却不理不睬。
眼见小蛇正被卜师叔收入袖中,似乎下一刻便要葬身酒罐,虞瑶连忙伸手制止副掌门的动作,“师叔等等,您不能拿这蛇去泡酒!”
卜行云只差把那截瑟缩的蛇尾也塞进袖子里,闻言却微怔道:“这蛇怎么了?”
“它,它……”虞瑶急中生智,编出借口,“它是我养的小蛇!”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蛇了?”卜行云皱着半张脸,停下手中动作,语气却饱含怀疑,“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小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