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涯看她一眼,问:“没带伞?”
陈亦岑释然地笑:“没带。没事,离公交站就几步路,我跑过去就行。”
“你家在哪,我载你一程。”
雨声哗哗,路面全是水打出的坑坑洼洼的透明窟窿。陈亦岑猛地抬头看他,眼眶似被蚊蝇叮咬,酸胀不已。
她强忍着涩意,含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宋先生。”
宋涯开一台哑光银的阿尔法罗密欧stelvio。他拉开车门,朝副驾一抬下巴,本来正往后座钻的陈亦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她系好副驾驶座的安全带,一抬头,才看到宋涯还站在原地。他打着一把黑伞,雨水顺着伞面往下流,像一面透明帘幕,遮住了半张清俊的脸。
因此,陈亦岑看不见他怔讼的神色,不知道他因左肋一丝突如其来的锐痛而微微蹙眉。女人对他小动作的熟稔像是跌到他肋骨上的一滴冷雨,痛只一刻,很快消弭无影。
“宋先生?”陈亦岑见他站在原地,便试探着揶揄道,“劳烦您开车。”他这样拉着门,雨可全淋到她身上了。
宋涯沉默地收伞,关上副驾驶车门,到另一边上车。
车内飘浮着浅淡的雪松香,近似于diptyque的orphéon,尾调的茉莉花香却更为清淡。瓢泼大雨敲打车窗,陈亦岑被笼罩在斑驳陆离的光与影中,鼻尖暗香流转,一时间神思飘远,竟不知今夕何夕。空中有一根颤抖的弦,却只有她的心神被之牵动,如履薄冰。
一路无话。
宋涯把她送到小区路口时,雨恰好停。她再次诚恳地道谢,下车。
stelvio飞驰而去,她眼里的光也一寸寸冰冷。
宋涯的提议实属意料之外,陈亦岑虽对他避之不及,面对此等大机遇,却万万不必拱手让人。何不趁此机会为工作室打好根基?金钱另说,顶好的人脉,就算不为自己,也能为一门心思扑在这上面的顾苒苒分忧。
再说,她早已打算放下当年旧事,却不曾想宋涯会亲自送上门。如水蛇般阴湿粘稠的旧日回忆一瞬间袭上心头,她情不自禁地在宋涯身上寻找过去那人的影子。
陈亦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雨明明停了,耳中仍然回响着汹涌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