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淅淅沥沥,陈亦岑停下手指的小动作,轻声重复:“ptsd?我只是摔了一跤,你反应这么大,是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他换了个姿势,原本懒懒搭在扶手上的胳膊往回收,十指交缠,搭在膝头。“我不喜欢海,过去也很少到近水处,也许是见不得熟人落难吧。”
咬字清晰,声线稳定,没有任何动摇。
偏偏她觉得他在回避。
“原来你不喜欢大海,真遗憾。”她轻描淡写地移开话题,勾起清浅笑意,“我自小在伶仃洋近旁长大,老爸家又有亲戚在珠海,逢年过节就要喝几口海风。”
他不支声,好似根本不知道她在给他递台阶下。
水汽渐渐在空中弥漫,陈亦岑眼前也起了一层稀薄的水雾。他救她,连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也许过去三年究竟不是一场幻梦,哪怕他的大脑已将记忆抹消,本能却残留在骨子里。
如今,她不再会为这种发现欣喜若狂,像个痴儿一样希冀。她不愿在这段无望的感情中沦落到摇尾乞怜,既然决定报复,过去的桩桩件件都注定沦为筹码。
“我没有敷衍你。”宋涯突然又说,“的确很似ptsd。芝姐有没有告诉你我生过一场病?”
她心头一动,沉沉坠下。
“诊断出急性脑膜炎,伴有逆行性失忆症的部分症状。你知道癫痫,应该也知道ptsd的触发机制?我的确不喜欢海,但也不至于到进入创伤应激状态,也许是记忆模糊的时候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吧。”
丢失记忆在他看来只是“不愉快的事”。
她暗暗嗤笑。
宋涯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说完,松开两只手,沉沉地呼了一口气,眼神忽然破开迷雾,似利刃闪动:“这件事只有雅芝一人知道,现在告诉了你,请你谨记合约内容,不要四处声张个人隐私。”
真是不忘补她一刀。陈亦岑心脏刚刚被这么一扯一牵,仍有余悸,强笑道:“当然,你看我像嘴不严的?”
却见宋涯还死沉死沉地盯着她,那层雾已经很淡,轻轻覆着她的面,随时要戳破。
她揣测着他的心思,斟酌道:“还有什么事?”
宋涯蓦地垂下眼:“你信了。”
陈述句,却是在问她满不满意他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