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这最动荡,最混乱迷惘的二十个小时内,宋涯只身一人。
他知道自己的自我保护机制较之大脑无缺陷的人更容易被触发。若应激不强烈,就只是短暂的宕机,将他的感知力与外界隔离开,陷入类似于昏迷的状态。
这一次,不知是前三十年人生的重负一股脑倒塌了,还是陈亦岑对他的影响太过强烈,飞机一落地香港,宋涯就有些头晕。
他勉强撇开杂念,将行李托付给家里的司机,就直奔医院。
处理完宋檀那边的事,港岛不合时宜地下了一场暴雨。
宋涯冒雨跑了几趟手续,和梁懿生一起替凶多吉少的外祖母奔波。家人睽违,来不及叙旧,就忙得脚不沾地。
到第二天中午,外祖母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宋涯开梁雅芝的车把一家人送回去,车刚停稳,手刹拉起,突然意识到还没来得及给陈亦岑回信。
手机解锁,却踌躇起来。
诸般迷惘,诸般心悸,仍未得到解决。他思索片刻,艰难地将手机倒扣,暂且不理会。
回家睡一觉,等脑子清醒一点再答复——宋涯如是想。
正因太珍惜,才不愿被一时冲动搞砸。
未曾想,连日奔波的疲劳,加上一场暴雨,竟使宋涯在睡梦中发起高烧。三日不退,人也不见清醒,家里人顿时慌了神。
刚刚救回来一个,怎么又病倒了一个?
医院诊断出病毒性脑膜炎,本该很快自愈,却硬生生将宋涯在住院部拖了一周。
梦里掠影无数。
第七天,他迷迷瞪瞪睁开眼。床边的梁雅芝差点没哭出来,攥着他的手一声声喊“涯仔”。
他不着痕迹地挪开,说自己没事,只是有点头痛。又问,阿姊,你怎么来瑞士了?
梁雅芝哑然,半天才发现,小弟竟忘了自己已phd毕业,在外散心三个月才回到港岛。
做完检查,医生表示这应该是复合症结引起的逆行性失忆,既然周期短,对今后的生活应当没有影响。宋涯也觉得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了解自己的生活习惯,别说三个月,就算是三年,也不会发生什么特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