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幻竹乌黑的发髻上插了一支碧色的绒花步摇,花样是常见那种四瓣小野花,紧紧实实的五六朵压在一处,显得热闹旺盛。
她往他脖颈间靠近一分,那步摇追着几缕流苏跟着左右轻颤。
他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翠翠。”
许幻竹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烛台上的火光好似抽搐了一下。
许幻竹的动作陡然顿住,室内突然间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时霁拨开许幻竹头上的一片花叶,戏谑道:“我喊翠翠,师尊应什么?”
“难不成,师尊的小名也叫翠翠?”
翠翠翠翠,翠你个头!
许幻竹将镊子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拉开抽屉,从里头翻出一瓶膏药来,用力地搁在时霁眼前,语气十分不悦:“刺都取出来了,你自己把药上了。”
许幻竹站起身,突然被拉住。
那人抬着头望着她,脖子上的伤口还往外渗着细密的血珠。
“可我看不见。”他神色坦然,理直气壮。
许幻竹一脚踢开凳子,俯身将妆台上的镜子拖了出来,摆到他眼前。
她指着那镜子介绍道,“这儿有镜子。”
话音刚落,什么东西从镜子后面的角落里掉出来,落到时霁脚边,发出一道清凌凌的脆响。
时霁弯腰拾起那东西,掏出来在烛光下张开手,只见手心躺着一枚玉坠。
长丝绦上只缀着一片玉块,雕刻成竹叶的形状,他轻轻抚上那枚玉竹叶,上面肌理纵横,薄薄的叶脉凸起从指尖传来。
“师尊的坠子掉了。”
带着凉意的袖角扫过时霁摊开在火光下的手,许幻竹从他手心里拿过玉坠,走到梨木桌上拎起鸟笼,回头叮嘱了一句:“你自己收拾收拾,我去外头看看花。”
接着脚下不停,开了门往外走去。
许幻竹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屋门半开着,涌进来丝丝缕缕的夜风,夹着满院的花香,轻轻送进屋子里。
妆台上的烛火一下被吹得伏倒,一下又翻起。
于是照得时霁的脸,明明暗暗,光影交错,看不出表情。
他还维持着张开手掌给许幻竹递坠子的动作,一只手摊开,摆在烛台下,掌心纹路交错,倒是像那叶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