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祐掩唇咳了一声:“某人的发疯状态,很难只用常识面对。”
顾允才刚升起来的小火苗一下子就熄灭了。
之前他问她“是不是一定要一个人走”的时候,一向镇静的眼尾也有些发红,她看见了,却最终因为自己的骄傲和倔强,对此选择了无视。
那个时候,她完全是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了,而当她冷静过后,问清楚他的想法,被她忽略掉的细节就重新涌了上来。
客厅的电视已经关了,可她参演的剧目还留在播放记录里。
她给的涂鸦马克杯就放在饮水机旁的台面上,是这个黑白灰为主调的空间里,最花里胡哨的物件。
傅景祐仓促间准备的火锅材料,现在被分别装进了白色盘子里,那个不爱吃辣也不能吃辣的人,现在整个住处都开始弥漫着辣味。
虽然傅景祐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动人的话,但他一直有在用行动回应她,是她自己心里太不安,才把这些给抛到了脑后。
而在她陷入不安,选择独自消化的时间里,他显然也并不怎么如意,不然那个一贯冷静自持的人,不会在不舒服的情况下还抽烟消解,甚至于没有等着她回来,而是去比赛场馆接她。
她当时怎么会说他希望听到自己不想看见他这样的话呢?她真是犯倔到钻牛角尖了,还好他适时地让她看到了其他的可能性,比如眼前的肥牛卷和牛板肚。
顾允把食材在清汤锅和麻辣锅里各拨了一半,在热气氤氲里,慢慢找回了心里的宁静。
傅景祐随手拿了盘芝士年糕往锅子里夹,此时的他也恢复了一贯的气定神闲,让她有些想象不到,他一个人留在这里默默抽烟,又是怎样的状态。
她忽然有点懊恼……下次不这样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火锅重新沸腾起来的时候,两个人举杯,隔着桌子示意了一下,各自喝了口椰汁,才又拿公筷各自夹了菜。
顾允从麻辣锅里夹了芝士年糕,小心地吹了吹,才咬开一个口子,慢慢地嚼了起来。芝士特有的甜味在麻辣里显得很值得回味,顾允吃完了一整个年糕,才若无其事地,问起了自己一直在意,却一直没有当面说起的话题。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顾允问傅景祐说。
这些错失的时间,他是怎么渡过的,她真的很想知道。每多掌握一点,时间和距离就好像跟着缩短了一点,她独自奔波的日子,才不会显得那么漫长。
傅景祐不紧不慢地说:“无所谓好与不好,按部就班地学习和工作这样。”
顾允心里升起一股同感:“是这样的,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获取了很多,但有些时候,我又觉得获取的过程更多是为完成计划而进行,没有什么乐趣可言。梦想和现实是有不同的,最初的时候,我甚至会在这些不同里,经常地自我割裂……可你怎么也会这样呢?”
不知是因为她说的“自我割裂”这样的词眼,又或者她所问的问题,傅景祐明显地皱了下眉,他思考片刻才说:“大概也是因为所谓的割裂感,自己和他人之间的。”
“他人?”顾允想了想,小声地试探着问,“家人吗?”
傅景祐摇头:“很多人。至于我的家人,以后和他们接触是难免的,你要有些心理准备。”
顾允挑了下筷子,似是问得漫不经心:“和你家人接触……你打算怎么跟他们介绍我?高中同学?武打演员?再不然,顶级合作伙伴?”
傅景祐淡淡地说:“看场合。”
顾允用一根手指点了下桌面,像是审问犯人一样地不苟言笑地追问:“那……你有几个顶级合作伙伴?”
傅景祐不答反问:“难道一个还不够让人费心的么?”
顾允颇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也反问道:“很费心吗?”
“很难不费心。”傅景祐说,“认定目标的时候,总是执着于往前,把很多东西都抛到脑后;想不通的时候,又只会把自己武装起来,充满防备,浑身带刺,牙尖嘴利……非常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