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很轻,半点都不像是在威胁他人,但是让在场的长老都没了声音。
季容初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两眼,心中多少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名叫玄劫的男人竟然是北境的境主。
北境地处极北,不似内陆修仙宗门林立,而是分为许多细小的旁枝,各路宗法,血脉,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在此称王,但凡在北境的飘雪之地生存,都统一归纳于境主的管辖。
若是放在以前,玄劫的这种威胁九天扶摇宗也是不怕的。
九天扶摇宗曾经是天下第一大宗门,当年万法兴盛,修仙大陆人才济济,更有无数门派宗们招才纳贤,却有半数修仙者——尤其是剑修,挤破脑门都想进入九天扶摇宗之中。
原因无他,正是季容初被世人称为剑圣的父亲’孟擎霄’这块活招牌。
然而现如今剑圣已经飞升,宗门后继无人,她作为剑圣后人本被寄予厚望,却对剑毫无兴趣,还惹了一身让人笑掉大牙的红尘俗事,让无数剑圣的追随者扼腕叹息,更有甚者在各路小报上对她竞相批判。
“哼,玄道友,怕不是你们北境偏远,没有听过我们这位大名鼎鼎的季小姐的传闻吧。”
季容初本来在原地听两人唇枪舌剑听的津津有味,战火却突然烧到了她的身上。
坐在大殿右侧,一位皮肤黝黑,一脸络腮胡的粗犷男人说道:“她明知有你这位未婚夫,却已经将芳心许给了本宗弟子李寒灯,你们的婚事,我劝你再考虑一下。”
李寒灯就是传闻中给了季容初一剑后失踪不见的大师兄,说来也是奇怪,只是单单听见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她的心脏就下意识痛苦的抽动了一下,仿佛还记得此人那一剑带给她的伤害。
“古长老。”
坐在络腮胡长老的旁边的一位青衣女子皱了皱眉,她一双凤眼担忧的望向季容初,说道:“何必在今日重提旧事。”
古长老哼了一声,似乎极为不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月秋水,我知道她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你要是真心疼她,不如好好教育她少惹一些乱子,让宗门蒙羞。”
季容初在古长老一开始出声挑衅时毫无反应,却在听见他指责那青衣女子时眉毛抽了抽,指甲深深陷入手掌的皮肉之中,面上仍然保持着平静。
就算北境的消息再闭塞,作为北境境主和婚约者的玄劫也绝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季容初的事迹。此时古长老旧事重提,为的不是特地提醒玄劫,而是用当面羞辱她的方式,让玄劫面上无光,逼他退婚罢了。
季容初已经习惯了这些冷嘲热讽,只是曾经对她有恩的人被人当众出言羞辱,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季容初舔了舔嘴唇,刚想说些什么。
突然,她手腕上的手镯蓦然收紧,像是警告般的勒紧她的手腕,同时释放出的寒气如同小针般在肌肤漫延,带来一阵剧痛。
季容初抬起头,目光锁定在坐在长老席的严云鹤身上,他没有看她,别开脸避开了她的目光。
这孙子。
“哦。”
玄劫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季容初身前,将她从思绪中召唤回来。季容初下意识扬起头看向他,他微微躬身,那双隐藏在黑布之下的双眼似乎也在望着她,几缕银色的碎发垂下,快要落在她的身上。
两人离的很近,他看着季容初,却出言问古长老:“那依您所说,这位李寒灯李道友,现如今在哪里呢?”
古长老语塞了一瞬,李寒灯在出手杀害季容初之后就此失踪,十年过去仍未寻到其踪迹。外界各路流言甚嚣尘上,九天扶摇宗在前几年对外一律宣称他已经心魔发作,不治而死。
“死了。”古长老怒哼一声,“坟还立在宗门里面,怎么,道友还要去参观一下辨别传言的真伪吗?”
哪想玄劫听后稍稍退后了一步,直起身子,哈哈大笑道:
“他死了,那岂不正好成全了我?”
他这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一不面色奇怪,心里暗骂此人说话实在没谱,不像是北境之主,倒像是个风流疯子。
那古长老更是脸气的涨红,“剑圣怎会将女儿的婚约定与你这种无耻之徒!”
古长老从某种意义上也问出了季容初的疑问,爹当年是怎么订下的这门亲事,她为何毫无印象?
季容初虽站在大殿中央,又是婚事的主角之一,却一直没有什么发言的机会。像是戏台底下的观众,还时不时被台上唱戏之人挥舞的红缨枪戳几下。
她此时终于得了发言的机会,开口问道:“玄道友,实在抱歉,我父亲尚未飞升之时并未跟我提过什么婚事,你若是有什么凭证,可否拿出来让我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