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纯眨了眨眼睛,说道:“我要是不拦着你,你就和这小畜生跑啦,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宫外有人在等着接应你们呐。”
季容初一愣,才反应过来玄劫应该安排了人在城外接应。想到这一层后她的心忽然一松,只要跑出这座宫墙,两个人就安全了。
然而,他们真的能在两边追击中逃出去么?
季容初心知只要岚纯有心拦路,他们两人是绝对无法离开的。或者说玄劫也许有办法,但是一定要透支相当大的代价,他的眼已经看不见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下一次又会伤在哪里呢?
也许玄劫不在乎,他已经习惯了拿命去赌,但是季容初竟然有些在乎了,她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出现。
“玄劫,”季容初的声音有点哑,她小声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岚纯是我师叔,应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才来找我,我与她并非敌人,也许她知道了她想知道的,就让我离开了。你不用担心,到那时……我会去找你。”
季容初不知道玄劫有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太小了,还不如身边掠去的风声大。
此时此刻,她所能撑起的灵力护罩已经近乎于琉璃般脆弱了,再也隔绝不了那些落在他们身上的小火莲花,那些翩然而落的火莲花纷纷吐出艳丽的花蕊,温柔又强势的缠在季容初的手臂与身体之上,将她从银狼背上带离。
在与她相触的那一刹那,那些火莲花原本十分灼人的火焰突然散去了,变成了一种温暖又亲切的温度。夜风清凉,拂过她的肌肤,似乎在安抚着她。
季容初再一睁眼,看见了火莲花之上的岚纯。此时季容初坐在火莲之上,与岚纯相隔不过半米的距离。那红裙女子的目光犹如万千丝线,将她缠在里面,又像隔着她看另外一个人。
“又见面了,小师侄。”岚纯抿嘴一笑,“那日太吾山一别,你可知道我有多后悔没带你一起离开?”
岚纯说话从来都是这样轻飘飘的,她的声音悦耳,落在季容初耳里却觉得无端有几分瘆人。
季容初从火莲花上站起来,平视着她,“你想干什么?”
“瞧瞧,你的这副模样呀,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岚纯眼神复杂,她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似乎想要扶上季容初的脸颊,却被季容初躲开。
她不依不饶,硬是扣住季容初的脖子,两人对视,她说道:“小师侄,你知道么?你的神情和眼神很像你爹,但是长相和你母亲更为相似。你一露出这种表情,我就想杀了你,但是看见你这张脸,我就又下不去手了。”
季容初:“……”
她爹是多招人恨啊!
季容初被她掐在喉咙的筋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又生怕自己作出什么表情惹怒了她,脸都不是自己的脸了。
岚纯问道:“你还记得你娘吗?”
季容初直觉自己如果说‘不记得’三个字,会立刻触怒岚纯,被从火莲上一把丢下去。可是让她说记得吧她又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天下人都知剑圣孟擎宵有个女儿,但是孩子的亲娘是谁就没几个知道的了。
修真界里众说纷纭,有说剑圣被魔域妖女迷了心智,但是碍于世俗两相分离的,有说是剑圣为爱金屋藏娇,不让夫人抛头露面的,越传越奇怪,从百花宗的花神娘娘到九天扶摇宗的看门老太太,捕风捉影的花边儿新闻乱飞。
季容初身为孟擎宵的亲女儿,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亲娘是谁。
她打小儿就没见过自己的亲娘,直到某天,她接触到了人不只有爹更该有娘这个概念的时候,才震惊的发现自己是个单亲家庭。于是季容初跑到她爹面前,问他:娘呢?
孟擎宵没有编个故事哄她,而是认真的回答道:消散了。
季容初不明白什么叫消散了,那个时候她还太小,连死亡这个概念都没有,记忆中经历过最大的分别就是前几天孟擎宵送她去学堂,她以为是自己惨遭亲爹抛弃,一边哭的撕心裂肺一边抱着孟擎宵的大腿哀嚎,哭声响彻了整个九天扶摇宗,引得无数仙子仙长围观。
无论孟擎宵怎么保证晚上就来接她,她都死活不松手,最终还是一脸寒气的剑圣大人坐在一群小萝卜头之中,听夫子讲了一整天的《三字经》。
即使是这种程度的分别,也够让季容初痛彻心扉的了,消散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超前,目前还是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她跑去问自己亲娘在哪儿的时候,孟擎宵正好在给她编花环,他用来拿剑的手做起编织也很巧,花环做的十分美丽,五颜六色的花朵缀在柔软的绿草之上。他将那些绿草首尾衔在一起,放在了季容初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