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之中,有什么东西隐隐松动。
来到北境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彻底分不清这里是幻境还是现实了。在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反复做着一个梦。
梦里的季容初孤身一人站在原地,看见那些已经随着时光逝去的东西,又一样一样的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就好像她长大后亲手毁掉了孟擎宵曾经给她编织的花环,那些本该枯黄化为飞灰的花瓣却被向她吹来的风重新送回她的手里,精心编织的花环依然是那样的生气勃勃而美丽。
她一抬头,看见高大的孟擎宵蹲下身,将花环带在尚还是个孩子的自己的头上。
季容初不安的看着孟擎宵,等着孟擎宵再次从她的花环上揪下一朵,用气劲将它化作飞灰,然后告诉她:世间万物都会有逝去的一天,就像这朵花一样,终将会消散于世间。
吾亦是。
然而这一次,孟擎宵却什么都没有说,将花环给她带上后凝视了她片刻,他起身后背对着幼小的她渐渐走远,只给她留下一个顶天立地的背影。
年幼的季容初慌慌张张的迈开短胳膊短腿想要追赶,却一个跟头狠狠摔在了地上。
几步路没有跟上,两人间的距离就隔出了一个天堑,有人往天上走去,有人被留在尘世中打滚,只能眼睁睁的送走一个个曾经的亲近同门,金兰之友。
她的鼻子发酸,眼泪落在草地里面,说不出是摔疼了还是心里难受。
这时,她被人温柔的抱了起来。
“哎呀,季小仙子怎么变得这么小啦?”
抱着她的银发男人一身黑衣,目覆黑带,他的头发留的很长,即使高高的束在脑后也已经到了腰下的位置。
“怎么还哭了?”男子面露惊讶,他无奈又温柔的笑起来,“哎,别揪我头发,不是给你这么玩的……别哭了,小姐,你揪吧,随便你怎么弄咯,反正一开始也是为你留的。”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年幼的季容初一边扯玄劫的头发,一边抽泣道:“太吾山里好寂寞,为什么我要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我呢,我不想再这样了。”
“季小仙子,”银发男人认真的说道,“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哎哟!”
他严肃没两秒,脸就被季容初捏住往两边扯,眼里噙着泪的小姑娘生气的说:“骗人,你早晚有一天也会离开的。”
人会老,会死,纵然是修士亦有陨落的那一天,世间哪有什么不死不散的东西呢?
玄劫想了想,承诺道:“好吧,那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也会离开,一定也是我看着你先走了,又等上很多很多年,确定你不会再回来了才离开,这样行吗?”
小季容初不讲理道:“不行,你要说就算我离开很多很多年,也会一直等我回来。”
玄劫失笑:“可真会折磨人……哎呦,别扯了。好好,小祖宗,我会一直等的。”
他说完,小季容初啪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用一种小大人的语气说道:“你放心啦,我是不会让你等很久的,因为我知道等待是很难过的。”
玄劫微微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种苦涩的神情,他说道:“对不起,季小仙子。”
小季容初警觉道:“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想要反悔吗?”
“不是。”
玄劫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了一朵幼嫩的花朵,他将那朵花重新别在季容初头顶的花环上。季容初小小的手摸了摸自己完整的花环,朝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玄劫说道:“我都快忘了,我让你等了这么久。以后……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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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庄小蝶尖叫道,她指着不断变换的幻境,手指颤抖:“师兄他他他怎么突然跳进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