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初颤声道:“是玄如意告诉你的。”
“是,”玄劫道,“他前后来劝过我几次,最后一次他让萍带来了这个消息。”
“那次之后我就知道我得走了,我得去找你。可即使我逃狱后一路不眠不休从北境赶到九天扶摇宗,我还是来晚了十年。”
“你是来晚了,”季容初说道,“你从魔域回来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来找我。偏偏嘴上还可恶的说得这么好听,编出一套套瞎话来骗人。”
玄劫面色如常,季容初却敏感的察觉了他的不安,如同一个即将迎来审判的囚徒。
他说:“我来的太晚了,小姐,你该治我的罪。”
“我就是不明白,”季容初问道,“为什么你到九天扶摇宗以后平白编出许多故事来骗我,你到底是怕我反悔,还是觉得逗我好玩?”
玄劫嘴角牵了牵,像是想露出一点艰难的笑意,到底是没有成功。
“没有想着逗你,”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季容初冰凉的脸,说道:“也不是怕你反悔,小姐,我是怕你从一开始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季容初一愣。
她觉得自己额角跳了跳,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火气。她将玄劫的手拍开,道:“我要是心里没你犯得着让你写这婚书,还在上面盖了章,就是为了把你耍的团团转,顺带给自己找不痛快是么!玄劫,你把我当什么人?”
“你愿意耍我,我求之不得。”玄劫说道:“别生气,小姐,是我说错话了。我入魔以后,就这儿有点问题。”
他收回那只手,笑着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说道:“逃亡的这些年里,我就指望着这张婚书和玉玦活着,可是魔气入体,那些记忆就好像做了场梦一样模糊,清醒的时候,我怎么想,觉得您也不该看得上我这种人,是不?”
季容初:“”
“幻境和现实,终究是有差异的,不可能完全还原出来。”
玄劫近乎自暴自弃的说道:“其实在北境的那几年,小姐不像幻境里那般和我亲近,有时候我回头想想,也许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越想越觉得小姐是觉得我可怜,婚书也只是为了保我一条命。说来好笑,我和玄颉争来争去那么多年,他拿这张婚书当保命符,我又何尝没起过这种念头?老天爷惩罚我用心不纯,这张婚书真落在我手里的时候,只让我心中更空。到最后,我都没敢真的拿给你看。”
“可是啊,小姐。”他说:“你不知道,有一次我真的快咽气了,想拿出来这纸婚书最后看一眼,结果发现了你在我昏迷时候落下的那个灵印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高兴的都快疯了。那个时候我就想,就算你是可怜我,心里也许从来没我这号人物,我也一定要活下去找你。”
“如果我不是个半人半狼的妖物,如果我没有杀父囚兄,如果我未曾入魔……我都会拼命的跟你谈起我们的过去,想方设法的恢复你的记忆。”
玄劫喃喃道:“因为我能倚杖的,不也只有这个了吗。”
将季容初从太吾山中劫走的玄劫,自己也不过是个逃狱没多久的天价通缉犯。他仅凭着一腔孤勇跨越过北境一望无际的冰原,穿过整片大陆,千里走单骑,拼着一身伤闯到她面前。
然而在真的见到季容初的时候,向来头脑清醒,与各路人马周旋惯了的的玄劫却突然脑子嗡的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