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揭掉面膜,洗了把脸,擦了护肤水,已经拿起手机,又放下了,回到化妆台前,摘掉自己固定头发用的毛绒发箍,梳了梳头发,临了还秉持着演员上镜的基本原则,顺手涂了个润唇膏。
一番折腾以后,终于才又拨通了傅景祐的视频,在等待接通期间,还特地给自己找了个好看的角度,把额边碎发理了理。
她的脸部轮廓线微有钝感,看起来还保留着几分天真倔强。但水润灵动的眼睛和血气十足的肤感却是很好地中和了钝感,显得精气神十足。
顾允自顾自地欣赏了没一会儿,视频便接通了,傅景祐的脸出现在屏幕正中,非常随意地怼了个角度,饶是如此,也挡不住他颜值之高,皮肤尤其白皙得过分。
顾允笑着向他挥挥手,他则微抿着唇冲她点了下头,随后镜头晃动着,被固定到了一侧,摄像头便只扫到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细框眼镜给他添了几分斯文,脸上被屏幕返照出几许幻光,看不出情绪,只有在开口说话的时候,喉结明显地滚动了几下。
“你切换个视频,用了审阅两份报告的时间。”傅景祐说。
“刚刚敷面膜的,去洗了下脸。”顾允解释说着,并且在心里默默补充道……以及很多可有可无的操作。
傅景祐应了一声,手指握着鼠标轻点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看到的报告内容不太理想,眉头微微蹙起,神色也明显锐利起来。
他一言不发地往下阅览着,她也一声不响地看着他,直到他向后仰着舒了口气。
“看完了?”顾允看了眼时间,“都十点了呢。”
傅景祐摘了眼镜,轻轻在眼角按了按:“还好,不耽误休息。”
顾允看着他道:“那……我能请教你个问题么?”
傅景祐不动声色,示意她问。
顾允点点头,绷着小脸问:“怎么才能以一搏十?”
这问题来得突兀,傅景祐便问:“你是指哪方面?”
上一秒还郑重其事的顾允,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她清楚,金融领域一般人玩不转,自己还是踏踏实实演戏,提高演技靠谱一点。会说这个,不过是忘不了那个魔咒,兴起一问罢了。
顾允摆了摆手,表示这个不重要:“没什么。”
傅景祐转眸看着她,抿唇不语,看起来对她这没头没尾的话术有些无奈。
顾允只是笑笑,也不解释,就那样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又神游天外了。
顾允回神,看了眼时间便说:“明天是工作日,我也还有行程,早点休息吧。”
“好。”傅景祐说,“早点休息。”
傅景向她略为挥手示意,依旧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时隔多年再被他注视,顾允竟一时有些舍不得挂断视频。
可她既不至于那么没有分寸,也再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
她于是笑着,用力地向着他挥了挥手,在看到他微泛起笑意时,才点了结束。
对话框里留着的晚安,顺理成章地发了出去。
他也很快回了同样的晚安。
收到晚安的顾允捧着手机,向后栽倒着,陷入了柔软的被褥里。
当下的几句往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微笑,但想到曾经又感觉有些鼻酸,翻身把脸埋在枕头当中,来回蹭了几蹭。
对于傅景祐这样生而耀眼的人来说,是不需要别人的认同和回应的,他从来都不缺乏这些。他经历的许多人和事,不过都是生命里的芸芸过客,值得他留心和仰视的,大概也只有浩瀚宇宙。
可顾允不是,所以她渴望得到认同,尤其是他的,傅景祐就是她特殊的生命阶段里,值得她在意和仰望的那片天空。
十年前顾允跟着顾玉乔来到申城,是抱着一定要在这里扎根的决心的,她们最开始的安身之处,只是一个小小的出租屋。
顾允当时还留着短发,是一般女生不会留的那种短度。说话会有一点关城口音,脸上因为经年风沙,带着点红血丝,不懂收拾打扮,没穿过名牌,刚到华中时,经常接收到的目光是带着打量的,当然,也不乏戏谑和嘲弄。
顾玉乔告诉她,大城市的人大多骄傲,有些人是很排外的,让她不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她是有些心理准备,可当自己真的成为异类,被无声地排挤,那种感觉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