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平这脾气自然是气不过,他从地上捡起粒碎银便向女子离去的方向扔去,完了还狠狠地‘呸’了一声。
见女子扬长而去,伊鸿雁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周围无人受伤,他只得拍了拍英平身上的灰,最后示意他不要再追究。
人都已经没了踪影,英平自然也没什么办法,只得丢下几句狠话就作罢。
经历了一番小波折后,四人继续寻找酒楼。不一会儿,四人来到一座高大华丽的酒楼,酒楼门匾上挂着三个大字——“醉仙居”。
“醉仙居”是长安城内最大的酒楼。此时酒楼内已宾客如云,各国前来参试之人云集长安,其中不乏穿着别国服饰的修行者与文人墨客。这些人有的三三两两结伴而坐,侃侃而谈好不热闹;有的人是举杯独饮,仿佛周围热闹的环境与他毫不相干;更夸张的是还有些人坐在人群之中,一手拿着圣贤书一手持箸,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本一边用箸夹着盘中小菜,并不停地将其送入口中,也顾不得夹了多少,更顾不得箸中饭菜已掉落至身上,始终沉浸于圣贤书的世界。
千万志同道合之人汇于长安,所为相同之事而来、朝着共同的目标进发,这种感觉怎能让人不为之激动?见此情景,叶长衫与英平算是见识到寒门的魅力,心下不禁有些兴奋。
伊鸿雁唤来店小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粒小碎银。小二心领神会,将四人带至二楼雅间一个相对僻静的桌子坐下。在招呼着四位贵客坐下后,小二便急急忙忙地下去了。
醉仙居二楼的客人少了许多,但依旧是人满为患。不过从此层食客的穿着服饰不难看出,这层的客人身份地位、家境条件都优于一层的客人。
英平对这个座位甚是满意,他翘着嘴点了点头。而后,他探头看了看低下前来参试的各路寒子,他颇为得意地说道:“这寒门不愧是中原第一门派,竟有如此多人前来参试。”
伊鸿雁似乎忘记了方才的不快,笑着接过话茬,道:“那可不是,寒门开门纳徒是中原的大事,我一路上注意到,上至花甲老人、下至束发小儿皆汇于此地,真可谓流水朝宗、百川朝海。”
“明知这寒试是万里挑一,这些人还是争先恐后地前来,寒门的魅力当真难以言明啊!”
“何况此次寒试是寒门最后一次开门纳徒,这最后的机会更是引得中原列国人士前来。”
“寒门最后一次开门...那如此一来,我岂不成了先生的关门弟子了?”英平得意地说道。
“噤声!先生看中你自有别的原因,你切莫自高自大,若让千万参试弟子知晓,平白给先生添麻烦!”
“哦……那我不说就是了,嘿嘿……”
英平嘴上虽接受训诫,但表情依旧洋洋自得,哪有任何谦逊之意?
伊鸿雁无奈地摇摇头,对于这名不着调的义子他向来没什么太多办法。
伊鸿雁桌旁边不远处坐着一位年轻公子,看样子约莫十bā • jiǔ岁。此人样貌平平无奇,可他身穿紫色丝绸半臂上衣却极为入时,十分引人瞩目。紫衣公子一人独坐于窗边,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提壶独饮,颇有种看破红尘、阅尽沧桑之感。原本这名公子对身边的人来人往毫不在意,可当他听到英平说“寒门”二字之时却不自觉地扭过头来。紫衣公子看着四人,发现伊鸿雁不过最普通唐人打扮,英平与叶长衫也并无特别之处,倒是伊依看着粉粉嫩嫩、双眼乌黑靓丽,煞是可爱。
紫衣公子观察一阵后,似乎觉得四人只是普通参试之人,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便又回头望向窗外风景,与此同时他将手中酒杯缓缓送至嘴边,仰头一饮,寂寞如斯。
紫衣公子就这么一口一口地独饮着壶中美酒,可忽然,当他隐约听见英平说着什么‘关门弟子’、‘莫要声张’、‘不要给先生添麻烦’这些话语之后,他脑袋不禁腾地一转,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并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起这四个人。
紫衣公子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是因为他的确知道一些寒门的事情。他生于长安、长于长安,对着寒试之事也是了如指掌,自然是知道寒门曾有过不开门纳徒的先例——寒门七师兄当年便是如此。相传不知何等机缘,这七师兄幼时得以成为先生的书童。这么多年来他日日帮助先生清扫陋室、整理书籍,直到某日寒门忽然传出消息说此子入寒门,被先生收为亲传弟子。一时间天下哗然,自此之后,千牛山前时常有人拿着扫帚在山下清扫,望有朝一日被先生相中,做那“不试之徒”。
有了这等先例,也难怪紫衣公子会多看英平等人一眼。
紫衣公子此刻再看这四人,感官却是大有不同!且说这自称是“关门弟子”的少年,可谓鼻如悬胆、头角峥嵘,虽是年少,但眉宇间似乎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英气!再说这中年男子,虎目黑髯、肩宽背阔、仪表不凡,定然是这少年的长辈或是护卫……而那可人的小女孩,从梳妆、衣饰、打扮来看,唔......定然是少年的妹妹!至于另一个少年,穿着朴素、进店之后东瞧西望,很有可能是这自称“关门弟子”少年的书童、跟班,没见过长安城内的繁华才有如此神色……
思及此处,紫衣公子的眼珠在本就不大的眼框里滴溜一转。随后他放下手中酒壶,稍作整理后,便起身径直走向英平四人那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