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依旧是那座长安城,与自己数月前离开时并无两样,或者说这座古城与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时并无两样。城门的守卫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皇宫中那把龙椅上的人都换了几个,可这座长安城却始终没变,永远屹立于此。
老者站在城门外,望着高耸威严的城墙有些出神,回忆起过往种种如云烟一般,眼神一阵模糊,而后又清晰起来。
难道自己真的是‘老’了?为何此趟南下之后,变得如此善感?老者自嘲地笑了笑,随后便转身向东边走去。
他的确老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老,人到七十古来稀,如今他的年纪已是比两个‘古来稀’还多,以至于他已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老’。
一件件往事浮于脑海,一张张面孔呈现于眼前,天下寒子视其为信仰,中原人士视其为明灯,北蛮之人视其为克星……许多人来了又离去,许多人离去了又回来,可不管谁在那儿、谁不在那儿,他……却始终在那。
儿时的那些伙伴早已归入黄土,共同抗蛮的那些战友也英魂归天。活了这么长一辈子,不应该感到寂寞么?是什么支撑着自己走下去?是什么让自己还依旧抱有残存的热情?是不舍?是贪恋?还是对死亡的恐惧?
他这一辈子看透了人心、看透了天地、看透了万物、看透了一切,若非如此也不会文武造诣皆如此深不可测,而此时他却有些看不透......
老者饱含沧桑的目光游离于山水之间,难得地陷入了神游,企图在这天地万物间寻得相应的答案……
忽然,一头老黄牛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那头老黄牛似乎预感到了老者今日会在此出现,昨日便早早下山在此等候,老黄牛的背上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狗,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地看着老者。
看着老黄牛亲昵地朝自己‘哞’了几声,老者逐渐露出了笑容,那些困惑自己的、看不透的皆豁然开朗,一切疑惑烟消云散,心情犹如雨后晴天一般。此刻的他也不愿意再做思量,也不愿细究为何自己就这么突然的心情舒畅,可能是这辈子都活得太明白了,有时候‘稀里糊涂’的......也挺好。他骑上老黄牛,将小狗抱入怀中,晃晃悠悠地向山里走去。
......
千牛山的天已经阴了数日,今日难得放晴。
初冬的暖阳极其舒适,以至于叶长衫与英平完成日常修炼后呆在院子里多晒了一会儿太阳。
花花昨日离开院子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叶长衫绕着附近喊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小狗的身影,向来淡定的他心中不禁有些微微着急。多日来的相伴,小白狗已经成为忠实的伙伴之一,若是在此处丢了定然会心里不好受。
回到院子里后,师姐见叶长衫心神不宁便关心地询问了一番,得知叶长衫心思后便拉住路过的姬阳与让他采药时顺便帮忙留意一下,可三师兄却笃定地说他看见小白狗与大黄牛在一起,保准丢不了,这才让叶长衫安心。
虽然不知道为何三师兄如此笃定,但叶长衫的心思却真的安定不少,因为在他看来,三师兄说的话从来都是那么的让人信服。
叶长衫在灶前回忆着昨天的对话,见又过了半日还不见小白狗的身影,心里又有些不安起来。
‘汪汪——’
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犬吠之声,叶长衫闻声欣喜不已,他赶忙放下手中的勺,快步跑出灶间,只见小白狗正乖巧地站在门口不停地朝着自己摇着尾巴。
“花花——”
叶长衫朝着小白狗喊了一声,期望着它跑到自己身边来。但奇怪的是,平日里小白狗别说见了他,就是只听到他的声音也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撒娇耍赖,而今日却定定地坐在门口,还时不时地转身望向门外,好像在等什么一样。
叶长衫感到奇怪走上前去,想看看小白狗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
他走到小白狗身边,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随后低头仔细检查了一下它的身子,发现除了有些灰之外并无异样。
难道说是它今天心情比较低落?
叶长衫继续抚摸着小白狗的身子,试图让它恢复往日的快乐。
忽然,叶长衫感到身前一暗仿佛被什么巨大的东西遮挡住了阳光,就在此时,小白狗也突然间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一样,迅速起身叫唤了两句,尾巴摇得格外的欢快。
叶长衫抬起头,竟发现此时一个身形高大的人站在自己跟前,从下往上看竟有些仰望高山的感觉。而且由于向光的缘故,叶长衫竟一时间看不清此人的面貌,只是隐隐感觉这种气质有些熟悉。
叶长衫缓缓站起身遮着眼睛,这时他才发现这位身形高大的人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这位老者的眉毛极其的粗厚,就像平日里二师兄写字用的毛笔一样。他的身形与眉毛都如此的具有特色,但奇怪的是,这如此奇特的样貌外形却给叶长衫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叶长衫疑惑地看着老者,老者则慈祥地看着他,但无论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此人到底在何处见过。
难道是自己产生了那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叶长衫仰视着老者不禁有些出神,竟忘记开口说话。
“嗯,这饭菜好香呐,看来掌勺之人不是君臣了。”炊烟从灶间飘散出,老者嗅了嗅飘在空气中的气味开口说道。
叶长衫不禁有些吃惊,此人怎么如此敏锐?而且似乎对山门了若指掌?
感受到叶长衫的表情的变化,老者又观察到他的衣领上残存的污渍,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呵呵,看来这清洗衣物之人也不是余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