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依看看叶长衫又看看那副巨型‘黑棺’,而后又看看叶长衫,最后小小声声地吐出一个‘哦’字,便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见伊依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去,叶长衫也跟着向前边走去。
走到‘黑棺’旁边,伊依先是驻足打量了一小会儿,并且与之保持了一小段距离,也未有伸手去触碰它,而后打着背手三步一小跳地绕着‘黑棺’转了两圈,随后又打着背手三步一小跳的蹦回叶长衫身边。
“我……看完了。”伊依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四周,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啥?这就看完了?”
叶长衫一脸错愕,大老远跑来此处,转两圈便看完了?
“嗯,看完了!”伊依噘着嘴用力地点点头,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可它还有很多部分和精妙之处没有展现啊!”叶长衫诚挚地解释着,生怕伊依错过什么。
“哦…...”伊依依旧打着背手双脚并立,只是身体转向‘黑棺’,而后又转回身子,说道:“那你去演示给我看看吧”
叶长衫走到‘黑棺’身边,俯下身子,照着昨日六师兄教他的步骤,重新将‘巨弩’展开。
“此弩本名‘破势’,又名曰‘黑又硬’,是由九天之上掉落的玄铁锻造而成......”叶长衫一边操作,口中一边介绍起黑弩。
“‘棺身’、‘车轮’、‘车轴’、‘弓臂’…...皆由玄铁锻造而成,就连弓弦亦由玄铁所制,先将数只健硕之牛伎俩生筋剥离,晒干后浸于水中,而后分为千根丝状,粗细不过头发一般,而后将玄铁铁水逐一浇灌于丝上,最后千根玄铁筋丝拧成一股......”
“凡牛脊梁每只生筋一方条,约重三十两,杀取晒干,复浸水中,析破如苎麻丝,胡虏无蚕丝,弓弦处皆纠合此物为之……”
“锻造之人乃一南楚铁匠,是老师的老友,前后共花费三年功夫,才将‘破势’锻造而出,鸣惊问世......”
“此弩由六师兄设计而出,后面三师兄也出了些主意......”
“此弩威力极大、射程极远,若大风起,顺风而发,可以命中数十里之外的目标......”
……
叶长衫郑重地介绍着巨弩的点点滴滴,可谓详细无比,生怕漏了一丁点。可伊依却丝毫不感兴趣,目光呆滞地看着叶长衫走来走去、弯下又直起的身影,内心暗暗叫苦——子春姐姐说得果然没错,这玩意儿的确没什么好看的,亏得长衫哥哥记得如此清晰。
伊依轻轻地叹了口气,可她不敢露出一丝不耐烦,生怕惹得叶长衫失望,只好委屈地继续听着。
......
“‘破势’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叶长衫终于停止了演示。
“说完拉?”无精打采的伊依忽然恢复了一丝生气。
“嗯,说完了!”叶长衫看着伊依,也不确定自己方才的演示到不到位、她有没有听懂,便直楞楞地问到:“怎样,这巨弩?”
“啊?什么怎样?哦,你是说这个呀,厉害!真厉害!”
伊依郑重地点头肯定到,美目瞪得圆圆的,眨都不眨一下,显得极为‘震惊’与‘赞赏’还将双手抬至胸前轻轻地、快速地鼓起掌来。
见伊依如此,叶长衫总算安心了,转身将巨弩收拾好,回头说道:“看完了,咱回去吧”
“这就回去?”
“是啊!”叶长衫隐隐感觉到伊依似乎还有‘意犹未尽’,又问到:“没看够么?要不你亲自来操作一遍?”
“不了不了不了…...”伊依连忙摆手拒绝,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那......”
“长衫哥哥,你带我去山里走走吧,你们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我也想看看。”
看着伊依期待的眼神,叶长衫简直不敢相信,仿若置身梦中。
“长衫哥哥?”看着叶长衫呆呆的样子,伊依喊了他一声。
叶长衫猛然惊醒,随后疯狂地点着头,道:“好!我带你去!”
......
山色迷人、阳光绚丽,虽说是入了秋,但山林间还是一片绿。花草依旧芬芳,溪水还在作响,山风阵阵,倒是个秋游的好天气。
叶长衫路过当年思过的小山崖、路过他和英平修行的地方、路过他与三师兄入山采药的羊肠小道......这些他曾经走过无数遍的小路,今日重走竟格外紧张。
叶长衫从来不曾像今日这般开心、愉悦。,即使是昔日在小村庄中,父母呵护下的日子,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一路走来,他心跳的一直很快,有美相伴,心间一股莫名的荡漾感始终存在,以至于走着走着竟会难以自抑地傻笑——虽然二人仅仅只是走在一起,但这份难以言明的感觉已将他弄得有些飘然若仙,甚至步伐都有些不稳,仿佛三年来的苦练此刻全数消散。
伊依看上去也很开心,一路连蹦带跳,不停地向叶长衫询问着三年来的情况。当他得知这三年中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后,她流露出惊叹、惊奇、惊吓的表情。
哥哥私自修炼险些丧命、二人偷偷下山惨遭羞辱、随后他俩思过崖的反思与醒悟......不过在听完这些故事后,伊依的脸上最终还是流出了羡慕的表情,甚至有些向往——原来山门中的生活,远比想象中有趣啊。
伊依若有所思,企图将自己带入过往这三年中,试图体会哥哥与长衫哥哥的生活。
忽然,伊依抬头盯着旁边的山崖,似乎发现什么异样。叶长衫见状,顺着伊依看得方向望去,只见一只小山羊正站在峭壁之上,一动不动。
小羊似乎掉队了,山顶、山脚此时已经没有其他的羊群,只剩它孤零零一只。
不知是小羊所处的位置比较陡峭的缘故还是对爬山不熟,小羊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处,口中时不时发出‘咩——咩——’的声音,仿佛在寻找自己的母亲求救。
伊依看着小羊,心下不自觉紧张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衣袖。
叶长衫感受到了伊依的紧张之情,看了看山崖的情况,一句话也没说,便走上前去。
“长衫哥哥,你要干什么?”
“我上去把它救下来。”
“别!太危险了!”见叶长衫想爬上山崖,伊依神情有些慌乱。
“没事,这点难不倒我。”
山崖虽看着陡峭,但三年来叶长衫苦练所学又岂会被这点困难所难倒?见伊依为自己担心,叶长衫心中忽然莫名一甜,双手双腿竟更有劲了。
叶长衫将双手在衣服上擦拭几下,看准峭壁上凹凸不平的岩石,如一只壁虎般迅速地向上爬去。他这些年本就接受过不少这样的训练,不一会儿便接近了小羊。
小羊不知眼前来者是善是恶,无助地发出‘咩咩’的叫声,可处地狭小,它无法向别处走去。
感受到小羊的不安,叶长衫伸手抚摸了几下,试图将其心中敌意驱散。待小羊不再叫唤后,他便伸手将它托住,放在肩上。
小羊似乎感受到叶长衫没有敌意,而且是来解救自己的,便也不再叫唤。等小羊不再动弹后,叶长衫便小心的向下爬去。
叶长衫沿着上来的路径一步一步向下,眼看已经过半,忽然叶长衫左脚踩着石块松了!这始料未及的状况让叶长衫措手不及,一个下坠整个人便向下掉了下去。
“长衫哥哥——”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伊依惊慌失色,心中惧怕无比,可下一刻她却举起双手,而后闭上双眼将头侧埋在手臂上,静静地等待一人一羊的坠落。
......
伊依的双手微微颤抖,她害怕极了,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哪怕她明知道叶长衫若砸下来,会将她砸得很惨。
可想象中的‘泰山压顶’并未发生,她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慢慢地抬着头向上望去——只见叶长衫一手抓着小羊的羊腿,一手抓住崖上的一颗树干,悬挂在空中。小羊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随着叶长衫手臂的摆荡发出愉快的‘咩——咩——’叫声。
“长衫哥哥...你、你、你还好吧?”伊依关切地询问道。
“还好还好,死不了。”
不知怎么的,向来木讷的叶长衫此时竟开起玩笑来,弄得伊依有点哭笑不得。
“你...你...你快下来,小心点!”
“好勒——”
叶长衫再一次将小羊挂在肩上,此次他汲取方才的教训,小心谨慎地抓住每一块凸起。不一会儿,终于安全着地。
“你没事吧,让……让我看看。”
伊依焦急地上前,不由分说地拿起叶长衫的双手检查起来。
或许是惊吓过度,伊依的嫩手冰凉无比,凉意从手腕传来,刺激着叶长衫全身的每一根神经,这股凉意让他浑身燥热无比,以至于脸都红透了。
“长衫哥哥,你没事吧?你的脸怎么了?”
“我的脸...我的脸...方才攀岩消耗过甚,累的”
是啊,又是爬上爬下又是险些摔下来,的确够费力。
确定叶长衫没有大碍后,伊依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似嗔似怨地说道:“下次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
叶长衫第一见伊依这般对自己说话,又一次陷入痴呆。
“听到没!”见叶长衫没有答复,伊依竟有些急。
“好——好——”
‘咩——咩——’
小羊不合时宜地再次叫唤起来,二人终于将注意力转向怀中小可爱。
伊依将小羊接过来抱在怀里,同样仔细地检查一番,发现小羊后腿的毛上有些血红,翻开一看,只见小羊的腿部一道不长不短、不深不浅的伤口。
叶长衫见状,不等伊依开口便连忙说道——
“走,回去找五师姐配些药为她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