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冒襄又被带上一辆马车,道路十分颠簸,走了一段路程,他又被带下车,钻进树林里继续行走。就这样不停地走了不知道多久,冒襄精疲力尽时才停了下来,他手里被塞了只水囊,嘴里堵的布也被取出,口干舌燥的他赶紧大口喝起水,接着又接了块干粮吃起来。休息一会以后,冒襄又被挟起,昏天黑地地开始赶路。
足足走了有三天,中途换过马车,还坐了船,除了休息打尖之外,就是不停地赶路。在冒襄感觉生不如死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冒襄感觉似乎进了屋子,坐在一张床上,接着眼睛上蒙的黑布终于被取了下来。他的眼睛刚刚适应了光亮,就听到关门声,定睛一看,身处一间不大的屋内,除了坐着的一张床,一张小桌,一把凳子,别无他物,门窗紧闭。他走到房门前,透过缝隙向外张望,外面似乎是一间很大的客厅,桌椅摆设齐全,却空无一人,客厅大门也紧闭着,看不到外面。冒襄推了门窗,都推不动,他又冲外面喊了几声,没有动静。这时他实在是疲惫不堪,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冒襄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两碗菜、一碗饭,居然还有一壶酒。饥肠辘辘的冒襄大喜,扑了过去,也不用酒杯,拿起酒壶就猛喝了几大口,然后就狼吞虎咽起来。吃完不一会,门开了,进来两个男仆,抬着一只浴桶,放在屋子一角,然后又从门外抬进热气腾腾的汤桶,倒好水后,又在床上放了一套干净衣服,从里到外都有,做完一切,两个男仆一声不吭出去,从外面把门锁上。
冒襄索性也一声不吭,看着他们忙完出去,起来脱去身上的脏衣,泡进汤桶里。尽管已是隆冬,但屋内并不觉寒冷,估计外面屋里生了火盆。等冒襄痛痛快快洗完,换上新衣,门又打开了,刚才那两个男仆进来收拾。等他们收拾完准备关门时,冒襄道:“不用锁门吧,反正我也不会跑。”那两人不理他,锁好门离去。
一连几天,除了那两个仆人到点送来饭菜、洗脸水外,没有一个人来过问冒襄,两个仆人也象哑巴一样不说话。冒襄天性乐观,从莫名其妙被当做五斗米教天师抓起来后,变故不断,他索性就随遇而安,反正好吃好喝的,他也不管其它,安心住着就是。
被关的冒襄踏踏实实地住下了,颇有乐不思蜀的意思,外面关人的人却是坐立不安了。
江南金陵城里,大随唯一的亲王--金陵王魏理正在烦躁地来回踱步,王府长史大气不敢出地侍立一旁。金陵王魏理刚40出头,由于长期养尊处优,沉湎酒色,变得臃肿、肥胖,他的身份尊贵,是大随朝地位仅次于靖安帝的人。当年弘治皇帝对自己这个唯一的亲弟弟宠爱有加,不仅把他分封到富庶的东南,一次性封给他50万亩土地,规定王府的土地国家不收任何赋税,甚至还把东南三郡的官员任免权也交给他,直到后来实行科举取士,东南三郡的官员任免才又慢慢收回到朝廷手里,但现任官员中仍然有许多是当年他任命的,因此他还是货真价实的东南土皇帝。
魏理一生中最大的一次危机是“五公之乱”,当时京城风传五公叛乱是为了推举他为皇帝,得知消息后他吓得六神无主,一个人跑到平定叛乱的魏苌面前哭诉。好在确实没有任何证据,实际上魏理当时也没有一点心思当皇帝,他对二哥魏文,也就是弘治帝心服口服。魏苌也没有为难魏理,反而假惺惺地让魏理继位,可怜当时的魏理哪敢有一点心思,坚决推举魏苌继位成为靖安帝。后来靖安帝对他就象弘治帝一样宠爱,还加封了100万亩的土地。魏理也就踏踏实实地做个享乐的亲王了。
直到5年前,靖安帝最后一个儿子病死后,由于靖安帝无后,朝廷中渐渐有声音,要在魏理的儿子中选一个过继给靖安帝,继承皇位。魏理有3个嫡子,庶出的儿子也有4个,嫡子中的长子,也就是世子魏综,人称东南贤王,不仅长得丰神俊朗,还饱读诗书,能礼贤下士,一时间呼声极高。
不知为何,靖安帝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在其他宗室子弟里挑选的表示,只是再三禁止朝臣对国储一事上书,甚至在去年底大开杀戒,于是朝野上下噤若寒蝉。
魏理起初也心思活动,毕竟自己的儿子继位做了皇帝,其他儿子都能封亲王。但看到靖安帝的做法后,变得更加小心,表面上对靖安帝越发恭敬,严格约束王府人等遵守礼制,但私下里并没有停止活动,秘密派了得力的人,带了大批钱财去京里运作,拉拢gāo • guān近臣,布下眼线,密切注视着靖安帝的动向。此刻,他刚接到京里眼线的紧急密报,急急找来王府长史商议。
魏理对长史道:“马上飞信给世子,告诉他这是一个圈套,让他千万当心,不能把人带回来,也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长史道:“世子聪慧过人,还有潘先生在旁协助,一定能处理好。”
魏理愈发烦躁:“关键是那个人怎么办?如果巡检司真把人带回京城,那我们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长史道:“事情不到最后就不算完,即使那个人到了京城,皇上也不一定就会明确是他,毕竟还有那么大的隐情在那里,皇上下得了决心吗?”
魏理道:“那是我们最后的撒手锏,绝不能轻易用,弄不好也是我们的祸事。”。
长史道:“是,京里的人应该知道轻重,会掌握好时机的。”
魏理挥手道:“你快去给世子传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