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楠音点到为止,起身称吃多了酒要出去清醒清醒便先行离开。
和屋内的热闹不同,殿外月圆高挂,皎白的光洒在地上,冷风吹过脸颊像刀子刮得人生疼。
凤楠音伴着月色走着来到净月亭坐下。
定都的风再冷也没有边关的浑,她孤身一人吹了整整三年含着黄沙的风,现如今再回到这里总感觉自己已然是个外人。
受过风吹雨打的花是怎么都不会甘心拘泥于温室的。
这里的茶还是热的,许是有宫人刚刚换过。凤楠音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倒入口腔热气瞬间布满全身。
她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放下,从壶旁又重新拿了一个,倒满茶水放在对面,说道:“天气寒凉,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正好。”
正瞧着从房上跳下一道黑影,桌上的茶杯就消失不见,再瞧见时凤楠音的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位男子。
身上所着的衣衫正是先前废宫里缝隙露出的那一角,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件黑狐大氅,除了颜色,其做工、样式、材质同凤楠音的哪一件并无他样。
男子端起茶杯放下鼻下闻了闻,“你是何时发现我的。”
“回城那日。”凤楠音照实回答。
“那你可知我是谁?”那人问。
“大壅并非无可疑之处。”
“那为何不说?”
“大壅离王在定都生活一年有余,皇室和大齐子民并无半点无礼和刻薄怠慢之处,当年大梁攻打大壅,大壅的皇帝向大齐借兵条件便是胞弟离王为质子。名为质子实为宠儿,皇舅舅又何尝不担心离王殿下在定都出现差池,他又何尝不怕大壅和大梁联手。出头的椽子最先烂,不好玩的事情我没兴趣。”
男人低笑:“都说安霂公主呆傻痴笨如今看来倒真是道听途说虚无缥缈。”
“世人还说大壅离王身体孱弱命不久矣,今日一见怕是……”凤楠音起身回头瞥了眼继续道:“果真如此。”
走前还不忘回头微微一笑。
萧穆云看着消失在黑夜的背影,喃喃道:“大齐聪明的丫头,但愿你能活得久些。”言罢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他瞬间想到什么看着手里刚才闻了一下的茶水,眸子微眯,眼神凌厉,眼角泛红像是自混沌地狱爬出的魔鬼。
“好你个凤楠音,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本王。”
凤楠音回去的步子越来越快,闯了祸逃跑是本能,毕竟对方是同她一般的,可都算不上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
经过凤楠音之前的一番言论后,宴会上人们总是兴致缺缺也就不怎么热闹,好不容易挨到颜辰帝和皇后太后退下这才松了口气。
凤楠音回来时是小心翼翼并没有声张的,但还是被人给抓到。她刚脱下大氅就感觉背后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回头一瞧是镇北大将军的嫡女蓝若寒和太尉之女白乐允。
她俩同之前的袁清歌和南宫姐妹都是凤楠音自幼一起玩耍的伙伴。
这些年她虽不在定都,但这城中消息她却一清二楚,这都要归功于蓝若寒。她们两家是世交,家里的的父辈更是刎颈之交是一同上过战场浴血奋战奋勇杀敌的兄弟。
见到好友刚才的烦心事早就烟消云散。
蓝若寒大大咧咧的盘腿坐下,压声道:“我们有事耽搁了来得晚些,刚巧碰到阿璃她将刚刚的事情经过都同我二人讲了,你胆子也是够大的就不怕被那些言官明日早朝上奏参你一个窥窃密机之罪?”
凤楠音理了理衣裙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我既已说了那便是不怕的,他们尽管来罢,我凤楠音本就不是畏畏缩缩逆来顺受的主。”
白乐允担忧道:“你今日一行可就算是将凤氏一族的身家性命都搭上了,先前凤家虽树大招风但也好在不争不抢从未多言,做事向来安分守己,但今后怕是要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思绪片刻继续道:“这般终究还是有些冒险。”
“我若不逼上面那位一把怕是家国被卖都还不自知。”凤楠音愤愤道:“我又怎会不知此法冒险激进,可若不这样又如何逼那身后之人有所动作。”
蓝若寒话到嘴边又被一道声音给憋了回去。
“大壅——离王到——”
席上之人皆朝门口望去,还没看见人几位大臣就开始窃窃私谈:“这大壅来的离王真是傲慢,明明是他家皇帝将其服软送来他却整日摆谱,平日里按礼的请安不去不说现连宫宴都敢迟到。”殿内十分安静,这道声音倒是显得尤为突出,一旁的与那人关系较好的同僚瞥见有人朝他们这里看来紧忙示意那位大臣禁声。
男子和女子瞧萧穆云自是有些差异的,年轻男子羡慕他武能上阵杀敌以一敌百,文可诗书策论信手拈来,而女眷们瞧他自是因为那副好皮囊,毕竟被誉为“天下之美男”的人可不多见。
只瞧着自外头走来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走在前面,身后仅跟着一名小厮。此人身形高大挺拔,身着玄色云纹蜀锦袍,脚踩墨色金线鹿皮靴,随着他的步伐,腰间系着的白玉佩左右动荡,摆出的弧线也隐有一丝尊贵华丽的韵味。
便是这随随便便的一套行装就价值不菲,将这殿内男子都比了下去。
萧穆云就这样在众人的瞩目下落了座,帝后不在这招待之事便是由太子出面。浔墨箐端起酒杯道:“父皇一早便告知孤离王今日身子不适,现怎的还特意跑这一趟,若是路上受了风染上风寒怕是父皇要责怪孤了。”
萧穆云笑了笑,姿态随意散漫,“听闻贵国的安霂公主归来会出此席面,本王仰慕公主,今日便借此机会特意前来瞧上一瞧。”眼神一直盯着对面的身影。
他声音同他的长相一般惹人喜欢,低沉带着磁性,总是透着一股子的威严在里头,听得在座女儿们的脸都晕上了一抹红。
这话说得十分漏骨,大齐民风开放男女之事并未有严格的规定,但毕竟是簪缨世家如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说此表露心意之话的还属少见。
凤楠音一心只想着吃东西就连萧穆云进来时都为抬头,想着先前已有照面虽结果不是愉快但于她而言已是出气瞧不瞧着也就没什么用,便也就没管他们说些什么,想来不过是那些官场上的客套话,无聊的很。
可刚夹起一块芙蓉糕放入口中就感觉气氛不对,为何所有人不盯着那位美人王爷反倒都看着她?等她刚抬头就对上对面投来的目光,她怎么瞧着那人的眼睛里竟满是暧昧之味是为何。
浔墨箐将两人的深情尽收眼底,他怎也想不到本是客气客气却不想牵连出这么大的事情,自家皇妹刚回都不过几日便被人给盯上了这可是好,大庭广众又有这么多大臣官眷在场他也不好说些什么,若是私下他定是要同凤家兄弟一起将这狗屁王爷绑在树上暴揍一顿。
太子干咳两声道:“看来皇妹真是名声在外啊,不过也实属正常,毕竟我们阿音相貌倾城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向来是受很多人青睐的,这爱美是人之常情嘛孤能理解。”
底下大臣也都附和着:“没错,没错,安霂公主自幼就养在皇宫里由太后娘娘亲自教养那自然是柳絮才高慧质兰心的。”
凤楠音嗔笑:“能受得离王殿下的仰慕真实乃本宫的荣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