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被毁于一旦、前半生的积累转眼成空,亲朋好友离世,自己也成了废人,不知道多少凡人以泪洗面,他们有怨,有恨,在想起那句谶语之后,所有的凡人都对黑龙咬牙七尺,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断。
泽安城中,烛七刚从一废墟中救出了一个孩子,孩子伤得很重,两个医者抬着孩子去临时的医馆安置,一个人恨道:“都怪那只黑龙,若不是他,潢水怎么会枯竭?金柱又怎么会倒塌?我们也就不会遭受这样的天灾!”
另一人唾道:“什么天灾?明明就是人祸!就是那黑龙一手搞出来的祸事,像他这样的畜牲就该下十八层地狱,害死了这么多人,还想覆灭九胥大陆,他就该被碎尸万端、五马分尸!”
旁边有人低声道:“可不是说潢水枯竭是修士干的,跟黑龙无关吧?”
“狗屁无关!怎么可能无关?谶语说得清清楚楚,什么修士干的,以前还不是有修士,怎么潢水没有枯竭,现在出现了黑龙潢水就枯竭了?这些事情绝对都是黑龙干的,他就是个疯子!”
几人一边骂着一边走远了,这时候不远处又有人开始叫骂黑龙,烛七立在废墟之中只觉得天地之间无一处能容下他,分明他什么都没有做,这些人既未亲眼看到他做出导致潢水枯竭、金柱倒塌的事情,甚至连听说都没有,仅仅凭借一句谶语和他们根本没有见到的梦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前些日子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潢水枯竭是修士一手造成的不是吗?就因为这次地动,他们便毫无根据的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了,这些人真的值得他出手相救吗?天道说灭世另有其人,他真的要将那灭世之人找出来?这些人如此‘期盼’灭世,他又为什么要打破他们的‘期待’?
“喂,走了,城南我们还没去,我的去把控制疫病的方法告诉他们,把疫病治疗的方子给他们。”
烛七低头看向脚边的小花狗元宵,他问他:“一只狗给人看病,你受到过谩骂吗?”
元宵哼笑一声:“岂止是谩骂,我曾经为人看病,把他治好之后,那人却视我为对他的羞辱,只因为我只是一只狗,为他看好了病让他面上无光,所以他给了我一脚。”
元宵抬抬右前爪,露出沾了污渍血迹的腹部,道:“就是这里,那个时候我才独自出门行医,修为也低,刚好炼气二层,根本无法跟一个成年男子抗衡,那一脚直接踹断了我的肋骨,差一点就戳破了肺部,我跑到了城外的乱葬岗,足足趴了两个月,如果不是乱葬岗有恰好能治疗我伤势的草药,如果我不是妖兽,能吸收灵力,如果我不会医术,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元宵笑笑道:“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命不该绝,当时如果缺了任何一个条件,只有草药,不会吸收灵气我定然会死,可是能吸收灵气没有草药我也活不下来,即便这两种都有,我不会医术,不能固定骨头,辨认草药,我也还是逃不过。”
烛七冷道:“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既然你已经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便知道人是多么的丑恶,为什么还有救他们?”
元宵却问他:“你呢?你也是妖兽,你为什么要救人?”
烛七沉默片刻道:“我只是看他们可怜。”
元宵笑道:“我也是,我救他们没有什么很说得出口的理由,什么众生平等,生命可贵,医者仁心,我救他们不是因为这些,我出手相救只是绝对他们可怜罢了。”他们因为伤病而无力挣扎的模样绝望和求生欲交织,这样的情形总是让他打心底里觉得可怜,于是便忍不住出手了。
他又说:“所以,虽然我讨厌那些恩将仇报的人,但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我会救他们,不过若是他们还想伤害我,我可是会报仇的,一个医者报起仇来总是能让人生不如死呢。”
烛七:“……”突然就在心里为那些试图伤害元宵的人默哀。
他跟元宵最终还是去了一趟城南,烛七顺手还救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跪在他面前不住的磕头道谢,烛七神色复杂的让女人起来,跟元宵一起离开了泽安城,出城的时候元宵道:“其实无论凡人、修士亦或者妖兽,除了外在和实力的差距之外,他们之间没有太大的区别,有善者,有恶者,这个世上就是这样明暗相交,不存在一个绝对的美好族群。”
烛七笑笑没有说话,不可否认的是相比如今的修士,妖兽在他眼里要可爱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