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容湛克制住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只能自己无奈登上马车,而林氏又不能越过他走在前头,只能跟在他的车架后面。
他望向车窗外,明明知道她就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只觉得满心恼怒。
噩梦?
他想问问她,究竟做了什么噩梦,怎么会吓成那样?
等以后成婚,他每夜都会守在她的身边,不管做了什么噩梦,她都不必害怕。
也不知道方才,阿瑜有没有看清他的脸?
她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他,叫他好生着急。
朱容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从前,他从未在意过自己的长相。毕竟作为储君,若被人赞颂皮囊,只能说明品质太过昏庸。
可现在……
阿瑜说过,她觉得我生的好看,她喜欢我的脸。
……
已然破败荒寂的院落中,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青年男子倚着柱子,箕坐在地,一身酒气,笑声狂乱却又苍凉。
他容貌艳丽,明明还很年轻,鬓边却已生出了白丝,一副不修边幅的颓丧模样。
有人脚步轻悄的走近,拿走了他的酒坛。
“殿下不能再喝了。”
“殿下?我早已不是什么殿下了——废为庶人,你不懂吗?庶人!”
“……容湛,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活着?”朱容湛望向自己的妻子,双目满是血丝:“呵,我生而便被立为太子……我本该是这天下的主人!可如今,却连一件锦衣都没有,连一碗蜜水都尝不到——这也很好吗?”
“很好的。”林瑜气定神闲,语气柔和:“殿下容貌殊丽,身着简素衣袍,其实更显艳色,比往日更美。”
朱容湛感到难言的荒谬,他定定的凝注了她片刻,发现她居然没有撒谎。
她的神色之中并无同情,并无怜悯,依然如当年他为太子,而她为太子妃时那般端庄自持,丝毫没有因他身份改变而改变什么。
也许是这份始终如一过于难得,朱容湛稍微冷静了些许。
他沉默片刻,嘶声问道:“所有人都走了……你为何不接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