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局势混乱,而他与父皇彼此之间猜疑戒备,相互提防。
宫闱信息断绝,谁的话语可以信任?
唯有手中刀,唯有身后军,唯有心中人。
朱容湛率军直冲入殿,一路杀到了天子寝宫。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家。
他在这里得到过数不清的宠爱与荣誉,也在这里得到过无数的痛苦与耻辱。
他曾以为自己会永远住在这天下的心脏中枢,在父亲年迈老去后,理所当然的继承他的位置。
他也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回来。
“阿瑜在哪里?!”
他嘶吼着,向每一个朝他冲过来的敌人咆哮。
但没有人回答他。
他像是一头困兽,被诱入陷阱,越陷越深。
当天子被人搀扶着出现在人前,哪怕他的确虚弱,的确衰老,他也依然是天子。
当他怒极调遣宫内禁卫,将朱容湛团团包围之时,跟随他的士兵们纷纷放下武器,跪下投降。
可比起自己的结局,朱容湛更想知道——阿瑜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又是林珙,在他身受重创,沐血披伤,誓死不降时,大声疾呼:“罪妇林瑜已被赐死绞杀!”
他被鲜血模糊了眼睛,只觉得耳边轰鸣,而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冻僵。
阿瑜……死了?
他的心脏痛极,像是被人撕裂一般,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朱容湛拄着长剑,单膝跪倒在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早已染红了身上的衣物。
这是阿瑜织的布,裁的衣……弄得这么脏,洗不干净,她会生气……
朱容湛以为是鲜血淌过了眼睛,可当他哽咽着悲鸣起来时,他才意识到,那原来是他的眼泪。
阿瑜死了。
她明明……她明明,不久之前还在他的身边。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他竟然允许有人从他眼皮子底下将阿瑜带走!
朱容湛举起长剑,只觉得独活于世也已毫无意义。
他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死于自刎,还是死于天子调来的弓弩手的齐射之下,只是心灰意冷的闭上了眼睛,却又在下一刻震惊的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