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不慌不忙道:“二爷、二奶奶别恼,按我看,二奶奶怕是连自个流产了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问道:“二奶奶是否月事不准?时早时晚,忽多忽少,有时又腹痛难耐,有时又没什么感觉?”
王熙凤点了点头,疑惑道:"可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老大夫摇了摇头,"年轻女子月事不稳是常事,可奶奶已经是妇人了,不该会如此。"
他顿了顿又叹道:“奶奶要是刚流产时便小心保养,倒也罢了,可如今流产多次,又失了保养,这胎要是再失,奶奶怕是难了,不只如此,奶奶的身子骨也受损,眼下年轻瞧不出来,要是不好生保养,怕是会落下病根。”
王熙凤愣了许久,眼眶一红,突然落泪,低声道:“我以前有几次月事有些不对,还特特请教了太医,可太医也只说我是失了调养,那知道……"
那知道,原来她是没了孩子。
想到无缘的孩子,王熙凤难得的在贾琏怀里痛哭失声,世上最痛的莫过于丧子之痛,更别提按着大夫所说,她失去的不只一个孩子。
贾琏的脸色凝重,内里如惊涛骇浪一般震惊。
他们家用的太医一王太医也是太医院里的老人了,而且脉息极好,如果王熙凤当真是流了产,以王太医之能,断是不可能把不出来,怎么会说王熙凤只是失了调养?再则,王熙凤素来身体健状,好端端的怎么会多次流产呢?
平儿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事,连忙拉着大夫道:“大夫,麻烦你帮咱们瞧瞧,这屋里是否有什么不妥?我家奶奶向来身体好的呢,好端端的怎么会流产这么多次?”
“这……”老大夫本有些不愿,哪怕他不清楚内情,也知道自己牵涉进了荣国府的阴私之中,可贾琏苦苦哀求,又许以重利,老大夫犹豫再三,终究应了。
没想这一查,就连老大夫都吓了一跳,这床上挂的百子千孙帐是用麝香薰的,屋里燃的香料也含有麝香!
也还好王熙凤不爱薰香,只是偶一用之,再加上那百子千孙帐挂久了,药性也逐渐散了,要不王熙凤这一胎也怀不了。
老大夫也不由得咋舌,这下手之人也未免太毒了,这分明就是不让这对小夫妻生子啊,而且不只是王熙凤受了损伤,就连与她同吃同住的平儿也是如此。
听到此处,贾琏目光冷凝,让人拿了银子好生谢过老大夫,又请老大夫千万别把这事给说出去。
直到贾琏送了老大夫出去,王熙凤仍有些回不过神来,气道:"你说这事是谁做的?"
她顿了顿道:“绝对不是平儿!”
虽说她要是不能生,看似受益最大的便是平儿,但她相信平儿,平儿是她的贴身丫环,从小伺候着她,她对平儿的性子最是清楚,平儿断是不可能害她。
再则,平儿一直贴身伺候着她,和她一起闻着含着麝香的薰香,自个也中了药,倘若是平儿要害她,也犯不着把自个也赔下去。
贾琏冷声问道:“你那百子千孙帐是谁送的?”
他们夫妇向来不在什么香料上用心,府里给什么香料,便就领什么香料,这香料经了那么多的人的手,委实不好查,但那百子千孙帐可就跑不掉了。
"自是咱们亲翁时姑姑特特送给咱们的。"王熙凤惊的捂住小嘴,"不会的,二太太是我亲姑姑,怎么会呢。”
贾琏叹道:“我的好娘子啊,你也知道唤她二太太,你怎么不想想,要是咱们无子,这菜国府会是谁的?”
以往府里隐隐约约有着什么宝玉继承荣国府之说,但他也没放在心上,他心里明白着呢,这荣国府一直都是他父亲的,眼下不过是碍于老太太,暂且让二叔一家子过过痛吧,没想到二叔这心着实大了点,竟然想鸠占鹊巢了。
“至于王太医……”
贾琏沉吟了一下,"我记得早些年给咱们家看病的倒也不是王太医,是后来给咱们家瞧脉息的那位老太医退了之后,二太太便推了王太医过来,说王太医脉息好,又是你们王家的远亲,最是可靠不过,这才这些年都请王太医来瞧脉息。”
这事最大的关键就是在王太医身上,要不是王太医帮着隐瞒,他们也不会胃失数子而不自知。
他顿了顿又问道:“话说回来,你既是王家女,可知道王太医是你们家亲戚?”
这事王熙凤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气的直起身道,“我……我要去问问她,为什么这般害我!”
或许是气的很了,王熙凤摇摇晃晃,下意识的捂着肚子喊疼。
平儿见状,连忙扶着王熙凤坐下,又连忙拿了刚熬好的安胎药递到王熙凤跟前道:"我的好奶奶啊,算帐什么的也不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肚子里的哥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