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母亲是这天下最了解自己孩子的人,沈从越扯着唇想笑,可最后也不过是抽动了一下。
他的母亲为了让他走回到她给他安排的道路上,说的每一句话,乃至于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在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窝子。
他沉黑的双眼转动了下,垂落下来,盯着他的母亲紧攥着被罩的双手,指节瘦削而充满了棱角,里面的指骨好像要划破那层薄腻的肌肤展露出来。
几分钟后,他低应一声,嗓音缓慢而又淡薄:“我知道了。”
说了那么多,最后只得到这四个字的沈妈一噎,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他那副半搭不理的样子,只好冷哼一声,躺了下来,背过身,被子往身上一掀,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要睡觉了。”
他妈睡觉前,容不得身边有任何声响,所以一般他会选择出病房外面等着。
沈从越应了一句后,神情微敛着,低悬着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在出门时,他忽然顿住,没有转过身,只停在原地,目视着前方空白的墙面,身后是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看似已经睡着了的母亲。
他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我找了工人把家里的地板翻新了一遍,煤气全搬走了,安了地暖。”
身后的人没有传来声音。
而他也没有继续停留,小幅度地拧开门把手,步伐放轻地走了出去。
等再出去后,那个休息椅上,已经没有了方才那个中年女人的身影。
沈从越回想了下,却只记得起她说自己也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儿。
为什么独对这句话印象深刻呢?
因为那个女人在谈起她的女儿时,眉眼都是温柔的笑意,对她的女儿想必一定很好。
不知怎的,想到这里,抽烟的瘾莫名上来了,可他却只将瘦削的脊背懒散地靠在了身后的墙边,手搭在膝盖上,没有其余的动作。
最后不过仅是指尖动了动,也没有将放在兜里的烟盒掏出来。
他将稍稍长了的短发压在了坚硬的墙上,脑勺轻轻抵着冰凉的墙面,下颔处随之上抬着,露出了他修长的脖颈,喉结微凸着。
沈从越很慢很慢地滚动了下喉咙,那双深沉的黑眸此刻微微阖上,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捏着放在手心里的,自己的那部手机。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自己身处火灾之中,橙色的消防服紧紧扒在他的身上,浓重的烟雾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那是他最后一次出任务。
那场火势不算大,却因为在高楼层,灭火费了一番功夫,直到漫天的火势被止住,他的身上已经是狼狈不堪,身边的队员也已经是疲惫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