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来找我?”
程帆算过时间,明天早点出发,直接上高速到机场,是来得及的。
“怕我不来,你躲在这哭鼻子。”他低头看她,却发现了她眼角残存的泪痕,“真哭了?”
她摇了头,可见他盯着她不说话,似乎非得等她一个回答,她内心叹了气,“想我外婆了。”
“其实她对我很严格的,很小的时候就教我识字,买很多书给我看,还让我背诗。我不爱去幼儿园,觉得很无聊,她就自己教我拼音和算数。有一次,我贪玩,把她给我布置的数学题给忘了。她气得跑去了后山,剪了根细竹条,回来抽我的手心。”
程帆捏着她的手,细长而嫩滑,特别是在他手的对比下,“然后呢?”
然后就回到了京州,有了很多自由,在学习上更没人管她,她却从不曾放纵过自己。与向来无拘无束的她哥哥相比,她显然是被外婆教得定下了规矩。
现在想来,外婆是怕她成为她的妈妈。对太过聪慧而不爱读书、过早进社会闯荡的女儿,外婆无能为力了。
就算这个女儿取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有了很多钱,足够改变一家人的命运,对一个母亲来说,都是后悔不曾教好她,在女儿外出混社会时提心吊胆。这种遗憾,在外孙女身上弥补了。
“只是抽了一下啦,不过打我最凶的一次好像是在这,外边的湖泊里有荷叶。我想着摘一片回去做叫花鸡,人趴在岸边伸手去摘。但不小心掉下去了,幸亏有人看见了我在扑腾,把我救了上来。上来后我浑身湿透了,外婆就开始打我屁股,打到我走路都不敢靠近河边。”难得跟人回忆往事,林夏倒是没什么感伤,“我当然不会记恨她啦,她是对我最好的人。”
程帆的手一僵,轻抚着她的脸,“那你很乖,还很厉害。”
林夏笑了,“你消息倒灵通。”
上次那顿饭局带了她,今天中标后,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那你为什么不发信息告诉我?”
“忙到把你给忘了。”话还没说完,鼻子就被他捏住,力道之大,只能说幸亏她没整过容,不然得回炉重造了。她忙扯开他的手,转移了话题,“你明天几点走?”
她知道,他不会因为她一个生日就推迟出差,能来找她,肯定是挤了时间、压缩了这边的行程。
“六点走。”
好吧,那他估计五点半就得起床。
枕在他的大腿上,她抬了手,将他衬衫上的纽扣解开,“不要把我吵醒。”
在这个承载了她童年记忆的地方,在故地酒店的床上,爱的人在自己身体里,这种感觉,陌生而奇妙。
这一天,她内心并无表面上那样轻松,但这也是跟他学的,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恐惧,装也要装出来,练多了,自己也会当真。
神经高度紧张后的夜晚,有一场欢爱,是绝佳的放松与享受。
只是她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温柔。动作轻缓而绵长,像被珍宝一般对待,从唇亲吻到脖颈,再厮磨着她的耳垂。
每一下,她都能感受到无比真实的愉悦感,绷直的脚都不知如何安放。
可为什么,身体柔软欢愉到极致,内心却莫名无比酸涩,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当潮水袭来将她打翻之际,她攀附着他的肩,知道他此时不会离开,可她就想紧紧抱着他,感受着彼此的相连与拥有。
黑暗中,两人严丝密合地拥抱着,他轻吻去了她睫毛上的泪。还以为她快睡了,她却忽然说了一句话。
“程帆,你不许再跟我说,要控制情绪。”
周旺财这些天都下半夜才回家,董莉上班早,也不知他白天几点才去上班。一天看着要变天,中午回家收晒在外边的床单时,才发现他压根还没起。见她回来,还让她给自己煮碗面,吃完了下午去上班。
快半个月了都是这样,董莉起了疑心,他到底半夜在外面鬼混什么?看着他回家后洗衣机里脱下的工作服,难道真在厂里加班?
这天,她吃完晚饭,在家看了两集电视剧后,就骑着电瓶车去了钢丝厂,去看看那个老东西究竟在干什么。真是加班,还是跟姘头在乱搞?搞到睡在人被窝里,家都不回了?
到了钢丝厂门前,推拉门竟然没关严实,漏了条逢。透过门卫室的透明玻璃看去,里边隔间的门关了,外边空调外机运转着,已经快十点,估计门卫已经睡了。
董莉透过那条仅可容纳一人的逢,钻了进去,直接往厂房区走去。
还未走近,就听到了机器的运作声,厂房内开了半侧的灯,铁皮大门敞开着,一辆起重机正停在了大门旁边,吊臂旁放了一箍箍的钢筋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