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玄影的身上,便再难以挪开半分。子吾犹自出神了良久,不知因何就感叹了个‘流水无情’出来。
原本就注意着子吾一举一动的墨浮生,看到这一幕,随其目光而去,脸上霎时不见了淡然,静思一瞬,暗自摇首苦笑。
当事者两人皆未注意到墨浮生面上地神情变化,只有远远在草房和院中角落忙碌的人,因这一处情景,停下手中地动作,将视线落在他最为关心的一人身上。
“你的吃食,好像糊了!”玄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还在愣神儿的墨殅身边,出言提醒道,顺手指了指锅中一片焦黄。
墨殅猛然回魂,先是连忙翻弄几下锅铲,再向对方递上一个白眼,“你懂什么?我这一道是锅巴,火候一定要足!”
玄影露出一抹笑容,又凑近了一些,低声问道:“你们在此地生活了多久?”
“十年!”墨殅一边说着,一边把锅铲敲地噹噹作响,一副掌勺大厨的模样。
“他的身体……”玄影踌躇着,话才刚开个头。
墨殅突然停住翻炒的动作,再次望向院中恢复闲聊的两代人,他轻轻朝着玄影挪了两步,压低声音问道:“你能稳住伤势发作,能救他吗?”
玄影早就再思虑这个问题,这也是墨浮生开口挽留,他便立即答应的主要原因。眼下墨殅主动询问,他趁机说道:“我可以救,但有一个条件。”
“自认你我交浅言深。未曾想,阁下竟是个趁火打劫的小人。”墨殅顿了顿,道:“说来吧。我答应了!”
望着一道道上桌的菜肴,子吾揉了揉早就饥肠辘辘地肚皮。要知道,自从跟了玄影,他除了在上一次落脚的客栈吃了顿馒头咸菜之外,已经足足两天粒米未进了。不知道玄影是怎么能依旧淡然处之地,反正他子吾是硬撑着面子没开口过。此刻有主人家热情招待,便无需再过矜持,“墨前辈,子吾推您过去吧!”子吾说着,起身绕到四轮车的后方。
还未等他碰到把手,远处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闪现在他面前,同时伴随着一句呵阻:“别动!”
别说是子吾,就连墨殅都被玄影这一声给吓住了。他狐疑地望过去,就不明白了,这是自己的师尊,玄影三番两次地莫名奇妙的一惊一乍。要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儿,他是完全不信的,可要说有什么?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存有这份疑惑地倒也不是只有墨殅一人,子吾早就起了疑心,他一直装作不在意,直到此时,他实在无法忽视这三人的异常反应。黑着脸,看着玄影将墨浮生的四轮车拉开些距离,转首对他抱歉地一笑。子吾可笑不出来,但他也没表现地太明显,给对方,更是个自己留有余地。
三个大男人,外加一辆四轮车,聚在一个不大的木桌边,显得有些拥挤。可就算是再挤,玄影亦小心谨慎地避免碰到子吾,并且时时照顾着墨浮生别碰到对方。
墨殅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来,就看到这么一出‘楚河汉界’,心知这黑脸只能自己来唱了,他对子吾道:“少城主一直背着那骨壶不累吗?还是惧怕在下抢夺?”
子吾瞟了墨殅的腰间一眼,反驳道:“阁下不亦是随身带着那管竹筒,彼此彼此咯。”
墨殅倒是没再和子吾抬杠,而是冲着玄影撇了撇嘴,一副‘我尽力了’的样子,继而去捡了一块儿大木墩子矗在跟前,随意而坐。
事情明显到了这等地步,子吾已发现问题好似出在自身。他仔细回味了打从来到望眼玉川的所发生的种种,再联想到墨殅的出言提醒,顺手将圣檀骨壶抽出来,立在一旁的地上,间接缓和了四人的窘况。这样一来,子吾心情更加郁闷了,他想问玄影,可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尤其是对方总是一脸温和地和他‘打太极’。再看那师徒俩,只得作罢,毕竟是他叨扰别人。
揣着一堆问题,再美味的佳肴子吾亦感食之无味,何况这一桌子仿佛是在喂兔子的饭菜出自墨殅之手,还真没办法和上阳城里的厨子比较。虽如是说,子吾大概是真的太饿,很没出息地吃了两大碗饭,一桌子菜。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另外三人,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
连日来的折腾,一旦吃饱喝足,精神又放松下来,人也就开始困倦打盹儿。一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一披了银光的花树,子吾侧首望向每每睡觉都是盘膝而坐的玄影。此地没有泰山椅给他坐,子吾便让出个一尺见方的位置给对方。如此一来,反倒是更能满足他的小心思。他像个烙饼似地翻来翻去,见玄影皆是不为所动,猜测其该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