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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想做的事情就是画好手上的每一幅画。运气好的话,或许我能和凌溪一起奔赴我们理想的学校,然后再一起去读我们喜欢的专业。要是能更幸运一点,也许我还能在毕业后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待两年。”

“但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下一秒我的父母就会后悔他们曾经答应过我的事,命令我停下手中的画笔,于是这幅画会成为我有足够的能力和我父母抗衡前的最后一幅。这两种情况也许看上去是天差地别的,但在我这里,它们发生的概率是均等的。所以说未来的事其实我们谁也说不准,但我只想享受当下。”

魏琛这样说的时候,他的表情非常平静,犹如千年无波的古井。

而事实上,他也做到了。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他一直都没有停下过手中的画笔,直到他遇害的前几十分钟,他仍在创作他心爱的作品——

那幅画还没有完工,但依稀可以分辨出画上的人是凌溪,是他那时已经暌违半年没有见过的爱人。

盛谦很难想象魏琛是在怎样的一种心情下去创作那幅画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送到异国他乡,上面还有自己强势到近乎变态的母亲在监管着自己。为了防止联系曾经的爱人,除了上学之外所有的时间几乎一直在被监管,似乎从来都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时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在他生前住过的房子里找到二十来张不同神态、不同场景的凌溪的肖像画。在被折断翅膀后的每一天里,他到底是如何在牢笼里编织思念与希望的幻影呢?

盛谦不懂。然而魏琛也死了,这终究是成了一个没有人能解答的疑题了。

其实盛谦也完全理解为什么凌溪会一直对魏琛念念不忘,像魏琛那样好的人,就连私交并不密切的盛谦偶尔想起都会暗暗唏嘘,更何况是一向重感情的凌溪。

毕竟那可是他活了二十年来唯一喜欢过的一个男人啊。

但是,理解归理解,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凌溪也是盛谦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对于魏琛这个人,欣赏归欣赏,难忘归难忘,然而逝者已矣,盛谦还是不希望凌溪太过于沉溺。

说到底,魏琛走到那个结局全都仰仗他那腐朽如棺材一般的家庭和那个持枪shā • rén的恶魔,总之与凌溪无关。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当初唏嘘不已的朋友们早已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魏琛那没心没肝的父母在短暂的伤神后就开始火速造娃了,上个月才在圈子里大肆举办了魏家幼子的满月宴。

只有凌溪还在为这些过去而黯然神伤。似乎所有的人都走出来了,连魏琛的父母都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了。只有凌溪,只有凌溪还在为他的初恋难过。

这不公平。

但看着眼前伤怀的凌溪,盛谦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想起门外还在和其他成员们玩着卡牌游戏的沈深,一时有些无言。

其实他很早就有过想要组乐队的想法,然而总因为这样或那样的事情被耽搁了。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魏琛的死,从前他总觉得自己有许多的时间,直到那一天魏琛死去的噩耗传来,他才忽然意识到当初那句“所以未来的事我们其实谁也说不准”说得有多正确。

那就享受当下吧。

于是盛谦一毕业就开始着手做这件事,在他组建的过程中,几乎是不怎么费力地就找到了同样出身优渥而又不那么听话且恰好热爱音乐的大小杨和黎步。但在找主唱这件事上,盛谦却犯了难。

盛谦没有觉得自己的条件有多严苛,可是,他想办法找过很多人,前前后后花了一年的时间,却始终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感觉。

乐队里的人和盛谦是同一个想法,大家都是坚持宁缺毋滥的态度。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想要的主唱,其实乐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做好了找不到主唱的准备了。

但今天忽然就找到了。

凌溪不知道的是,当沈深开始唱的那一秒时,乐队里所有的人都暗暗交换了一个同意的眼神。看着沈深那张充满了攻击性的帅脸,盛谦有一瞬间的恍惚。

在大约一年前,魏琛用他的生命坚定了盛谦组乐队的决心;而一年后,一个长得和魏琛一模一样的少年忽然来到了盛谦的面前,于是这个花了一年时间都没能找到主唱的乐队找到了它的主唱。

看来和这张脸有缘分的不止是凌溪,自己不也是其中的一员吗?

这样想着,盛谦忽然发现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去指责凌溪了。

和盛谦说完,凌溪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和盛谦想的不同,凌溪把沈深带到这里来的目的其实是很单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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