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小梁靠在墙上,神色迷蒙,眼睛看着前方,目光呆滞,好似没有焦距。整个人一动不动,唯有偶尔的一声咳嗽表示这个人还活着。
“吃饭了。”
狱卒的声音传来,小梁眼珠转了转,本想起身走过去,奈何受了刑,身上有伤,双腿站立失败,只能挣扎着手脚并行,慢慢挪动。
一只破碗自木栏伸进来,放在地上。
小梁微怔,抬眸看向狱卒。这位狱卒他认识,这些天经常见到,是原本就在此任职的,并非新面孔。人没问题,碗也还是原来的破碗,里头是稀粥配咸菜,同样与之前一样。但不对就是不对。
从前不管轮到哪位狱卒送饭,举止都很粗暴,皆是扔在地上,有时候一碗吃食差不多半碗都洒在外头。今日这位狱卒是轻轻放进来的,一碗粥,点滴不漏。
二人四目相撞,狱卒眼中带了几分关切:“吃吧。底下埋了个鸡蛋。你受了伤,我不便带药进来,但弄点吃食还是可以的。似鸡腿这类,吃完有骨头,恐被人发现。鸡蛋或纯肉片没什么问题。”
小梁轻轻蹙眉:“为何这么做?”
狱卒没有回答。
小梁眸光幽幽闪过:“你是来杀我的吗?碗里有毒?”
狱卒双眼带笑:“我为何要杀你?”
小梁继续说:“那你为何给我吃食?我可是圣人钦定的重犯,你这么做便不怕被牵连?”
话毕,他端起碗,一点点吃起来,对于底下的鸡蛋也没有拒绝,全部吞下肚。待破碗见了底,仍旧无事,甚至身体毫无异样。小梁有些疑惑,不是快速发作的毒药,那么是延迟发作?
既要灭口,还拖时间,不怕节外生枝吗?
狱卒将空碗收回来,叹道:“你问我怕不怕被牵连,那你呢?吴峰留下你,便是让你去死,你为何还要帮他?”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但你没死,你活着,你本可以继续活。”
小梁闭上眼,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我孑然一生,师父已经不要我了。便是活着,我又能去哪儿呢。”
更何况他清楚自己是活不了的。圣人不会放过他,太子也不会。
“天下之大,都可去得。吴峰不要你,这世上总有在乎你的人。”
小梁摇头:“没有了,不会有了。我的亲人都死了,唯有师父。”
“你确定他们全死了?”
小梁顿住,不解地看向狱卒。
狱卒伸手自牢里抽出几根干草,三两下利落地编成一朵花。
小梁瞳孔收缩:“你……你……”
他猛然反应过来,说亲人全死了,其实并不完全准确。当年家乡遭难,他们一路逃荒,途中各种艰难,小妹意外走失。彼时小妹只有四岁,从小爱哭,每回见她掉眼泪,他就用草编成花朵逗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