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较起真来,其实也算胜之不武。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男孩没有深究这件事,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别处。
真真告诉了男孩自己的名字,男孩也做了自我介绍。
“这是大壮,萌萌,建国…”男孩带真真认识了一起踢球的几个小伙伴,又说:“下次踢球,你记得来。”
孩子们的友谊来得简单,交换过名字之后,真真就被男孩划入了自己的阵营。背上的一身热汗还没干透,男孩又约他明天一起去溪边捞蝌蚪玩。
这次真真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天之后,一个真正的暑假就这么开始了,一群孩子上山爬树,下水捉鱼,玩各种各样追追赶赶的游戏。真真第一次在泥巴地里把自己滚成一只泥猴,第一次被湖里的天鹅撵着跑了两条街,也是第一次和高年级的孩子们打成一团。
那次打架,真真不小心划伤了手臂。见闹出了血,ru臭未干的小孩儿们都慌了神,唯有男孩镇定地偷溜回家,拿出了家里的药箱,毫无章法地替真真处理好了伤口。
那道伤口可真疼啊,男孩下手也没轻没重,以至于日后在真真的梦中,时常出现那天他手中那瓶红药水的泠冽气味。
快乐的日子转瞬即逝,暑假的最后一天,其他小伙伴都赶着回家糊弄作业,只有真真和男孩早就完成了功课。
两人照例来到小公园,百般聊赖地攀上了一棵大榕树的枝干。
又是一个即将下雨的傍晚,蚂蚁排着细长的队伍,着急忙慌地爬上树杆。真真捧着相机拍蚂蚁搬家,男孩则坐在他身边,嘴里叼着一颗水果味的棒棒糖,嚼得咯吱作响。
想到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和他见面,真真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但八岁的真真找不出原因,也没什么拍蚂蚁搬家的兴致了。
真真放下相机,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男孩,提议道:“我给你拍张照吧。”
“好耶!”男孩没心没肺,瞬间就来了劲,一个骨碌从树上翻了下来。
“这张照片可以洗出来吗?”男孩抬头看着真真,兴致勃勃地问,他还没用这种大家伙拍过照片。
“当然可以。”见他这幅模样,真真也笑了起来,心里的烦闷减轻了不少:“但要让我爸爸帮我才行。”
“没问题。”男孩双手朝天,摆了个奥特曼的姿势,招呼真真下来:“快来,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时的真真已经可以熟练操作单反相机,没费多少功夫,就给男孩拍了一张单人照。
“拍得真好。”男孩看着取景框里的自己,抬头问真真,“你长大之后,会成为一个摄影师吗?”
真真其实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在男孩期待的目光中,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回答了一个:“会。”
“那真是太棒了!”男孩兴奋之余,不忘督促真真,“那你要多多拍照才行!”
“那是肯定。”真真一口答应了下来,“下次见面的时候,给你看我新拍的照片。”
未来的大摄影给男孩拍了张照片,作为交换,他提出要送给真真一台手表。
“这台手表是我的宝贝,一般人我可不送给他。”男孩一手拉着真真的手掌,另一只手握着蓝色水彩笔,在真真的手腕上画着圈,“所以你一定要把照片给我哦。”
真真看着出现在自己手腕上的表盘,想到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可是明天就要开学了,我要怎么找你呢?”
男孩认真地想了想,低头在真真的手臂上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家的电话,寒假的时候,打这个号码就可以找到我了,好了,好看吗?”
真真捧场地点了点头,无比珍惜地收下了这台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手表,只觉得比爸爸表柜里的任何一只表都要好看。
很快就到了该回家的时间,两个孩子在公园外分别。这场暴雨要下不下地酝酿了大半天,偏偏在回家的路上下了起来。
真真将相机塞进衣服里,一路飞奔着到了家,相机还是淋了雨,不过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他手腕上的新手表连带着那串数字,都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那时的真真还很乐观,虽然没了电话号码,但放假的时候去小公园,总能等到他。所以父亲出差回家之后,真真还是央着他把相机里的照片洗了出来,夹进课本里,掰着指头盼着寒假的到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真真等来了寒假。假期的第一天,他逃掉了妈妈给他安排的补习班,兴冲冲地赶到小公园。
真真一个人坐在他们上次分别的那棵大榕树下,从日升等到日落,都没能等到他。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去小公园里守着,但再也没能遇见那个男孩,有人说他搬家了,有人说他转学了,但没人说得清他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