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中的方大成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他抬头一看,发现绥宁正瞪着他,吓得他酒都醒了几分,立马松了手。
方翊朝绥宁眨眨眼。
绥宁又读懂了,这是向她表示感谢。
她面无表情盯着方翊,突然扭头哼了一声。
方翊:“?”
两人帮着吴翠林收拾了碗,然后跟他们道了别。
夜已黑,凉风习习,吹在走在田埂上的两人身上。
方翊拢了拢外衫。
他回头看了看方元良家,门口站着一个身影,是方大成,瞧见他回头,朝他挥了挥手。
方翊也挥了挥手,然后示意他回去。
他转过头,沉默半晌,突然开口:“良伯年轻时与我父亲交好。我十二岁那年,父亲染了重病,久治不愈,母亲四处求人无果,积郁成疾,没多久也卧病在床。”
那也是一个秋天,和往常一样平常,一向强壮的父亲突然开始咳嗽,起初他并没有当回事,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风寒。
父亲舍不得花钱看病抓药,每日强撑着身子干活,直到有一天他在田里双眼一黑,再也爬不起来。
那场病席卷着父亲的生命,他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大夫也查不出病因,眼看着他日渐消瘦,很快只剩一把骨头,眼窝深深凹陷。
顶梁柱倒了,担子就落到了母亲身上。
她为了父亲常常哀叹,常常落泪,但她不得不坚强。于是她白日帮人家做活,夜里又点蜡绣十字绣卖。
辛劳和忧郁加在一个女人身上,生生叫她熬坏了身子。
父亲看着她憔悴的脸色,眼里尽是自责,总说是他拖累了他们娘俩。
母亲听到这话就训斥他,叫他不要多想,然后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她苦苦支撑着这个家,生病了都藏着掖着,因为她还有一个年纪尚幼的孩子和病重的丈夫,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她也倒了,那么受苦的就是她的孩子,于是她总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自己能够多撑一段日子。
但老天并没眷顾他们,母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家里的担子还是落到了方翊手里。
那真是一段很艰辛的日子,家里两个大人都病倒了,断了生计,所有的钱拿来治病抓药,很快入不敷出,良伯一家领着村民捐了些钱,但还是治标不治本,不久之后,父母相继撒手人寰,独留他一人。
这些事他闷在心里无处诉说,如今莫名想要说给绥宁听,于是借着酒意一吐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