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绪,众人出发。
闹事地在最热闹的平康坊,此刻周遭已经挤满了人。看模样,不只平日在平康坊的商户与客人,还有许多其他坊的百姓,并且一直有人不断往此处而来。
长孙氏与李承乾随着人流往前,由扮做护卫的张士贵等人开路,仍是费了老大劲才勉强前行了一段,虽然与闹事地仍旧有些距离,却已经不远,再看旁边,巧了,就是醉仙楼。
李承乾眼前一亮,还没等他动作,便见骆履平从店内出来,顾忌场面未曾多言半个字,静悄悄将他们迎入贵宾厢房。厢房内已有两人在,一人是长安令,一人是李世民留下护卫京师的牛进达。
两人先行见礼,同时请罪:“臣等办事不利,未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及时扼制。臣……”
长孙氏抬手打断二人的话,站在窗前凭栏眺望,但见右前方一丈多远的地方,平地用食案架了个小台子,几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站在台子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双颊潮红,手中还捧着酒罐,显然已经醉得不轻。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我军与突厥兵力相差数倍,突厥更是兵强马壮,我们根本打不赢。长安守不住,守不住懂否!”
“朝中已经有人提出迁都。迁都?呵,这是要弃城,放弃长安。这代表什么,代表朝廷十分清楚这个形势,他们根本不会用全部兵力去打突厥。他们是要走的。”
满场哗然。
“朝廷要放弃长安,他们要走?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
人人脸上尽显惊惧之色。
长孙氏与李承乾脸色瞬间沉下来:“这几个不像突厥人。”
长安令解释说:“他们是今岁来京师参加科考的。科考未过,但见长安繁华,新奇事物层出不穷,春季又种了土豆,后来更是做出新式筒车与水车,觉得有趣,便想多呆一阵,暂且在长安留了下来。身份户籍都已查清,没有问题。”
户籍这点李承乾信。突厥人能收买行商,为何不能收买读书人?哦,甚至不必收买,只需用些手段挑拨怂恿,给读书人洗脑,让读书人认定他们的说法,撩起他们的“正义之心”,自然就能成为他们手中的一把刀。
而他们能怂恿几个读书人,就能怂恿更多。也便是说,事情能在短时间内演变成这样,绝不单单是眼前这几个书生的“功劳”,恐怕还有未曾站上台,却同样已经被他们洗脑的其他人。
可见这些突厥人这几天一直没闲着,不断动作。只是他们做的谨慎,而在突厥兵临渭水的消息传来之际,朝廷震撼,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战事上,有所疏忽,未能及时察觉。当然也可能无法察觉。
因为外有强敌,京师百姓本就惶惶不安,这其中若有人出现些微与平常不一样的举动,实在算不得什么。以致于让突厥积累数日,一朝爆发。
瞧那几个书生醉醺醺的模样,显然已经喝得不少。谁将他们灌醉,让他们借着醉意闹事的?是无意还是故意,可不好说。
长安令又道:“臣发现不对,立刻让衙门出动,本来已经抓住了那几个书生,但突然冒出三个百姓,说官府不让这些书生说下去就是不让大家知道真相,也就代表书生们说的是真的。他们要知道实情,他们要让听书生说完。
“突厥大军压境,生死在于一线。百姓被刺激,跟着他们行事,有一人动手,两人动手,就有更多的人动手。结果官差非但没能把闹事的读书人抓捕起来,反而自己被打被擒。”
李承乾挑眉:“三个百姓?”
长安令苦笑,牛进达咬牙:“哪里是什么百姓,分明是突厥人。”
牛进达指着书生对面压着被打的几位官差给书生镇场子的三个汉子:“突厥人与我们长相虽有差异,但区别不大,他们做了些乔装,因此并不明显。
“可是臣与突厥人打过交道,了解他们的一些习性。他们就算表面能装,骨子里的一些行为习惯却改不了。不说十成,至少八成是。”
李承乾看向武郎将,但见武郎将点头,就知道他也是借这点看出那几个突厥人有问题的。
若单凭长相只怕是难,不提牛进达说的突厥与我们长相差异不是特别大,便说京中尚有许多番商胡商,亦有身为中原户籍却带有胡人血统的。
牛进达接着说:“臣接到消息便过来了,已让卫队将此地团团围住,只是暂且未曾行动。”
长孙氏询问:“牛将军是有顾虑。”
牛进达点头:“如今百姓已然被煽动,单看那几个官差的情况就知,此刻若强行动手,必会与百姓直接冲突。若顾忌百姓,出手处处留情,只怕抓不到人,还会落得跟前头官差一样的下场。若无所顾忌,下手不留情,稍有不慎便会弄死几个,引得群情越发激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