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发现,他背后一双幽幽的眼睛已经睁开。
小田氏打了踉跄,好歹扶住了床沿,一抬眼,惊得说不出话。
胡老大招呼其他人赶紧给胡嫣儿扮上,别误吉时。
他背对着床榻没有看到老太太自己撑起身,但其他人已经看到。
这里面,数门边那年轻貌美的姑娘最开心。
“娘。”胡宝珠小跑到老太太跟前,她接替了小田氏的位置,扶着老太太坐起,还贴心地往她背后塞了个枕头。
有人帮助,田甜也没怎么费力。而且,她感觉坐起来比躺着舒服多了,最起码那口气能喘匀。
“娘,你醒了!”
“娘。”
“娘……”
大家七嘴八舌围了上来,一口一“娘”,吵得老太太头疼。
“闭嘴!”老太太大喝,一群人叽叽喳喳别再把她好不容易喘匀的气给祸害没了。
别看老太太刚醒,自我感觉很虚弱,但这两个字却吼得中气十足。
顿时,寂静无声。
老太太借着胡宝珠的力道坐稳,等气喘顺,方才有力气打量屋子里的人。
眼前这个扶着她的姑娘简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姑娘,眉黛春山秀,横波剪秋水。发梢眉眼,朱唇皓齿,无一不透着天然的精妙。再配上那粉红的衣衫,老太太看不懂衣服款式,但就是觉得这衣服穿在她身上处处贴合,皇城帝姬也不过如此。
老太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忽然意识到,哦,她叫她“娘”。
田老太太这辈子育有四子一女,这位应该就是老祖宗口中“刁蛮任性的胡宝珠”了。
再往后看,是腆着一张大饼脸的中年男人。穿得人五人六,在一屋子粗布衣裳中,他的锦袍最为华美。嘴角蓄着美须,一脸的憨态可掬,乍看似乎很踏实,但那双与胡宝珠有三分相似的眼睛却透着精光,仿佛时刻在算计什么。
这就老太太的大儿子,胡善行。他是老胡家,也是整个上河村唯一的秀才公。
寒门难出贵子,老胡家往上倒数八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到了胡老汉这代,他走南闯北做起来卖货郎的生意,虽无大财,小富即安。
胡老汉吃多了不识字的亏,到了儿子这辈说什么也要让孩子念书。胡老大因排行老大,首当其冲入了学堂。
八岁启蒙,二十岁考中秀才,胡老大也算年轻有为。
因有这个秀才儿子,胡老汉含笑而终。临终前嘱咐老妻,家里的积蓄紧着老大花,只要胡老大有读书的心,就供他科考。
有了胡老汉这句话,胡老大每隔三年到府城参加乡试,回回考,回回不中。
二十年的科举之路不仅将胡老汉挣来的家财全部散尽,胡老大更得指望几位弟弟供养,胡家早已入不敷出!
而胡家祸乱的根源,也出自胡老大的野心。
“我看你才是好大的胆!”老太太猛拍床沿,“嘭”的一声震得所有人为之一颤。胡老大离得近,更直接打了个哆嗦。
老太太的脸色很难看,一双吊起的三角眼活像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看上一眼毛骨悚然。
这时候胡家人没谁敢触老太太霉头,也只有胡老大仗着得宠随着老太太呵斥:
“老三,跪下!”
胡老三麻利地跪在床前,低着头认错。
老太太:“……”
她是在说胡老大好不好。在她跟前都敢颠倒黑白,背地里也指不定能做出什么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