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二刚回城没两天,又接到丛氏的信让他回家。
他现在对回家都有心理阴影了,就怕老太太又闹出幺蛾子让他防不胜防。
临走前,他去见了秦氏。本意想见见胡老四,顺便拉着他一道回去。见过秦氏后才知道胡老四竟然通过了“鲁班行”的考核,成为正式学徒后就从秦家搬到“鲁班行”住了。
没能见到胡老四,倒是遇上了刚刚回来的胡老大。
胡老大换了身绛蓝色的长袍,三尺美须被打理得整整齐齐,乍看很是富贵,就像正儿八经的城里人一样。
纵见过多回这副模样的胡老大,胡老二还是忍不住唏嘘。可惜了大哥一身气度,到头来不过一介穷书生。
“你来作甚?”胡老大眼睛一瞪,胡子高翘。
他现在对胡老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上回二人打架的事让他寒了心,现在看到胡老二就烦得慌。
胡老二依旧笑眼眯眯,对胡老大的态度一如从前。
“大哥,娘让咱们回去商议事情。”
“又是什么事?”胡老大皱起眉头,不耐烦得很。
这几日他天天躲着钱大,就怕钱大管他要剩下的彩礼。老太太做事不地道,钱家不找她,偏偏来找他。
胡老二摇摇头,做无辜状:
“不清楚,反正让咱们回去。”
反正不是啥好事呗。
死道友不死贫道,有胡老大在前面顶着,再不好的事轮到他也能轻上几分。
胡老二对胡老大的依赖一如曾经,这让胡老大心气顺了一些。
“就说我病了。”胡老大没打算回去。老太太变得厉害起来,他身上的伤刚养好,不想再添新伤。
他不回去?
那怎么行!
胡老二眼珠一转,状似不经意提及:
“官缺的事娘挺期待,上次我回去时还问了。”
胡老二说话时嘴角上扬,眼中神采奕奕,给人带来如沐春风的感觉。再不喜他的人,聊得多了也会改观。
就这么一句话,胡老大已经抛开了对他的敌意,问得认真:
“娘真的期待?”
官缺的事对他影响很大,但手中无钱不好办事,他已经走通了门路,还差一笔钱。若是老太太那边能松口就再好不过!
胡老二眼珠一转,说得诚恳:
“大哥,这些年娘供你读书,不就是希望你能做官吗?”
眼见有了希望,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这一想法与胡老大不谋而合,他思量片刻,嘱咐胡老二:
“你先等会儿,我和你大嫂打个招呼再和你一起回去。”
回城这几天他都没有回家,如今已经到了家门口,总得打声招呼再走。
胡老二可无不可,胡老大匆匆跑进房,见到秦氏露出大大笑容:
“婉娘,你要做官夫人了!”
他挥开想要上前伺候的丫鬟,对着秦氏热情洋溢。
胡老大模样长得好,纵使不惑亦自带儒雅,蓝衣长袍风度翩翩,活像氏族子弟。
秦氏透过铜镜瞥过一眼,“回来了?”
声音轻柔,无甚感情。
胡老大坐到她身边,言语中的兴奋遮挡不住:
“城里的小孙给我使的门路,不日就要到怀泽县上任。”
怀泽县的县令就是胡老大看中的目标,那边属于贫困县,连年灾害,朝廷派的县令不是跑了就是残了,这才有了官缺。
胡老大慷慨激昂表达演说,从官缺谈到百姓,从灾害谈到治理,说得头头是道。
秦氏这才正眼看他,倒没有被官缺吸引,而是问到另一件事:
“制衣坊的孙子谋?”
“正是他!”胡老大兴奋不已。
“我与他是多年好友,为了这件事他付出良多,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这可是他的财神爷,能不好好感谢吗?
无论胡老大说得再慷慨激昂,秦氏也不为所动。
这些年,胡老大给她画了无数“大饼”,皆是空想。空想得多了,即使有了成效,也没了期待。
更何况,这次的“大饼”也不见得能吃上。
“他也是秀才,有官缺他怎么不去?”秦氏疑惑。那孙子谋她也认得,怎么说呢?和胡老大算得上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