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放花灯前,曾偷偷带着婢女去宁府见过你大哥一面。”
宁杨氏扔了个杏梅塞进嘴里,边嚼边小声透露。
“当时我娘不太同意我嫁入宁府,后面我就向河神祈愿,要是能够嫁入宁府,就给它修了一座桥。”
结果如何,宁杨氏不必多说,谁都清楚。
但宁章氏好奇的是。
“大嫂你还愿了没有?”
“还了啊,生怕河神它收到的愿望太多,记不住我,我当场就还了,找人花了一百多两银子把那条小河上面建了座桥。”
一百多两能够建座桥?
就在宁章氏以为宁杨氏记错了的时候,就见宁杨氏朝她狡黠一笑。
“弟妹,你一定觉得我花得银子太少了,但实际上,我是特意找了一条不到半丈宽的小河许的愿,你别说,还挺灵,我当晚建了桥,隔天我爹娘就同意我嫁给你大哥了。如今苦尽甘来,我娘上次给我写信,还夸我当初眼光好呢。”
“……”
宁章氏无语住了。
感觉印象里耿直冲动的大嫂形象,瞬间崩塌。
大嫂连河神都敢挑着水浅的拜,这可真是一个狠人。
她恍然想起,自己嫁入宁府是由于父母之命,刚入宁府,大嫂便以她不擅长管账为由,把管家的大权交到她这个二夫人手里,让她不至于闲来无事胡思乱想。
宁章氏在果盆里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桃子,双手捧着送到宁杨氏的面前。
“大嫂,这个甜,你尝尝。”
“是吗?弟妹说甜一定甜。”
宁杨氏徒手将脆桃从中间掰成两半,将一半还给了宁章氏,一语双关。
“咱们宁家人有苦一起吃,以后的日后那便是有甜一起享,母亲走得早,父亲不管家,宁家的中馈,以后还得靠弟妹你了。”
宁杨氏当了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
她可不想在宁家逐渐壮大的时候再去插手处理家事。
知雪可是说了,宁家如今每日的账册那么厚一摞,她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耍会儿刀枪呢。
宁章氏手里拿着半个桃,无比感动地点点头:“大嫂你放心,我一定会打理好宁府的一切,让家中儿郎们没有后顾之忧。”
这就对了!
宁杨氏又挑了一个李子塞到宁章氏的手里。
妯娌二人一个喜武一个喜文,以往聊天很难说到一起去。
可在此刻起,两个人都放下了以往的偏见,谈论起了对孩子们未来的规划。
宁无碍站在他挑中的花灯前,提笔刚写了一个字,听到母亲爽朗的笑声,有些恍惚。
他好像好多年没见到母亲这样开心过了。
自从父亲多次科举考试败落,家中又无钱捐官,无人举荐,父亲当上府衙小吏后,他印象里母亲虽不至于每日悲观叹息,却也是终日喜欢板着脸,苦心孤诣的教导儿女多读书。
再看如今母亲坐在桌椅前,吃着精致的水果,扇风的团扇还是她压箱底十多年,舍不得用的上百两的扇面。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母亲变了,宁家的境况,也变了。
“这一切都亏了五弟。”
宁无碍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给沈小姐做花灯的五弟,面带笑意,继续落笔。
不多时,红色彩纸上便出现了四个大字。
无恙平安。
“宁三公子的字可比之前好了许多,果然近朱者赤。”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宁无碍猛地转过头去,一道红色身影越过他,微笑着点头示意后,径直朝着宁无恙所在的方向走去。
宁无碍半张着嘴,想打招呼的话咽了回去,看了那抹红色身影片刻后,苦笑着摇摇头,他拉住手里的风筝线,将手里的花灯放飞到空中。
眼看它越飞越远,直到灯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