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宁无恙向江宴建议了屯兵一事后。
江宴便将此事作为首要处理的事,开始盘点起金陵府境内,各州县的驻兵位置,以及周围的荒地,和每个州县换防的人数变动。
有些提议,可能只是三言两句。
但落实这些提议,让它具有可行性,前期便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
如此一来,待到持反对意见的人予以驳斥时,才有信心能够说服对方。
以前江宴的行事风格,是照本宣科,从不做圣谕和朝廷颁布指令以外的事,自然不需要费心去搞深入的调查与研究。
甚至空闲时间还能与好友喝酒论诗词。
可自从江宴接手了安置伤兵的事,他都忘记上次喝酒是何时了。
“知府大人,这是宿县那边送来的记录,请您查看一下。”
金陵守将余峥嵘拱手把花名册送上,对于这个以前他从不假辞于色的江知府,如今是满脸敬佩之色。
自从江宴亲自掏腰包,愿意和宁老将军一起给伤兵出额外的医药费时,他便觉得江宴有了变化。
但当时,只是认为江宴受到宁老将军的感染,可能是一时热血。
可他没有想到,事后江宴竟真的把安置伤兵甚至是安置老兵的事,都装在了心里。
日前,更是特意到他这里来,提出了屯兵屯田,战时为兵闲时为农的安置策略,还上奏请求朝廷予以支持,先用府库的税赋来抵销荒田费用,等有了收成以后,再慢慢偿还。
具体的……余峥嵘一介武夫也没听清楚。
但他清楚的是,如果这个策略真的能够推行下来的话,如今久无战事的大兴,年年削减军费下的将士们,就算种地最后有了收成交了税到手没几斤粮,至少开垦了荒田,有了多余的劳动力,他们可以自己改善伙食。
不必月月等着朝廷放粮,看着层层盘剥与克扣,每顿只吃七成饱了。
“余守将,与宿县接壤的便是洛河道境内的商县,宿县驻兵的驻地紧靠商县,这五百驻兵应当是不作数的。”
江宴的话让余峥嵘的美梦一下子破碎了。
他连忙夺过花名册看了一眼,想到两道之境相交处的驻兵安置情况,烦躁地挠了挠头,急得乡音都出来了。
“要不俺给上官写封信,问问他能不能劈一半,轮流去交界处值守,反正都是大兴境内,防洛河道不是防自己人嘛。”
江宴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关于这些驻地防守,其实已是上百年没有更改过了,许多地方确实需要完善。
但此事不属于他文官的职权范围,也只有余峥嵘自己争取。
江宴没有拒绝,这在余峥嵘看来便是鼓励他放手去做的意思。
他也不含糊,扭头就去找自己的幕僚给上官写信。
反正江宴的奏折应该快到陛下跟前了,也不怕屯兵屯田的事泄露出去,抢了江宴的功劳。
余峥嵘前脚刚离开营帐,后脚帐外透进来的光便被挡住了大半。
“余守将不懂该如何写这封信吗?”
江宴抬头看去,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脸庞,但由于对方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他也根本无须看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惊喜不已。
“宁先生,我正想去拜访你,询问柳家庄伤兵的情况如何,没想到你先来了。”
“知府大人日理万机,遇到这种事派人支会我一声,我自会前来,何须你亲自前去呢。”
宁无恙调侃一句,比划着帐外停着的一辆牛车。
“我可不是空着手来找你的,驻兵所周围蚊虫多,我特意带了一千瓶花露水来。”
它们的价值左不过五百两,对于财大气粗的宁无恙来讲,算不上重礼。
但花露水如今在金陵城早已卖脱销了。
连驻兵所里的将士们,都听说了花露水的存在,他还听到有人闲聊时,说起想去买一瓶给随军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