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居安思危的性子,不会卖田。
手段很漂亮,处理得很精妙,轻飘飘地把自己摘出去,以岭庄应该闹不出什么事情来,佃农们只会根据凤妤制定的政策来。
凤妤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残忍了些?”
“这事……不是谁的错。”谢珣斟酌着回答,他出身于世族,家族几代都是燕阳王朝的中流砥柱,吃穿不愁。他年少时也一掷千金,从不知钱银来于何处,普通人赚几文钱多么艰辛。他也没资格去指责凤妤手段残忍。
他觉得佃农们可怜,世世代代被剥削,他们只想要田地耕种,不再受制于人,他们想要活得有尊严,他们都想安居乐业,这也是新政的初衷。可他又不能纯粹地站在佃农的角度去思考,并非因他心悦凤妤,是因为他的出身,他占尽阶级红利,得到全境的资源挥霍。
若说他一心为了佃农,那就太虚伪。
这些矛盾,都不是一人之力能改变的,谢珣只盼着终有一日,新政推行落实,他们期盼的国泰民安能够到来。
幼有所依,老有所养。
“新政落不落实,我都不会卖出手里的田地。”凤妤对土地的执着,比谢珣所想的要深,“除非有一日,赋税重到超出负荷,可若真到那时候,又会引起商户和朝廷新的矛盾,新政是能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却又不能彻底根治。除非土地全归国有,只能租赁,不能买卖。只要有买卖,土地就会掌控在少数人手里。若我是佃农出身,我也会绝望,难受,阶级森严难以跨越,一生受累。可我是商户出身,坐享金银财富,我就很难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感同身受,就算感同身受,我也不能散尽千金,还田于农。”
谢珣忍俊不禁,打趣问,“你在向我解释吗?”
“是啊!”凤妤失笑,“虽说我在你心里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仍是想要解释,尽量挽回我那岌岌可危的形象。”
谢珣看着她故作平静的脸,心软又酸楚,他拥着凤妤,轻声说,“不必顾虑谁,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何人的想法都不重要,包括我。若你心软可欺,当年就死在饥荒中,我此生都无缘和你遇见。”
他抚平凤妤的焦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