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雪一看,果断拒绝:“不好意思,我没经验,只写过一两本网络小白文,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副导见状跳起来瞪了表弟一眼,扭头对着林暮雪又是一顿谄媚地笑:“林妹妹别怕别怕,我们都是特讲诚信的人,说了不乱飞页就绝对不乱飞!”
林暮雪客气微笑:“不是飞页不飞页的问题,而是我不会,我只是来找我小舅舅玩几天,很快就会离开了。”
无论副导怎么说,林暮雪都没有动摇决定。没办法,最后两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小舅舅站在帐篷门口转了几圈,欲言又止,最后烦躁地扒拉了几下头发,决定不说这事了。
“饿了没有?等着,我去打了饭,外面吃还是里面吃?”
林暮雪:“外面吧。”
帐篷不大,吃个饭就该充满了饭菜的味道了,林暮雪没洁癖,但对此还是有一点介意。
小舅舅“昂”了一声,甩着手跑了。用他的话说,哪怕是咸鱼,吃饭也要积极。
草原美归美,傍晚时的蚊虫还是很让人困扰的,副导考虑周到,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各种驱蚊的东西,不仅分发了驱蚊水香囊等,燃起的篝火里也散发着阵阵清香。
林暮雪跟着小舅舅到了一处安静的角落,旁边是环绕营地的篝火,偶尔还是有飞蛾扑上去,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草原上夏季的白昼格外长,太阳下山的时候可能已经是北京时间晚上十点多了。
不过一旦太阳开始西沉,又会落得很快。林暮雪也才回来没多久,刚才还有半边在地平线上的红日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星子和圆盘似的月亮。
小舅舅拎了个垫子,往地上一丢,让林暮雪坐垫子,自己则盘腿往草地上一坐,埋头就吃起了饭。
或许是眼前的景色太容易勾起人的愁绪,白日里以为已经彻底放下的某种情愫随着黑夜降临,便又悄然滋生,丝丝缕缕,萦绕在心间。
不沉,不厚,不浓,淡如清晨见了阳光后即将消散的薄雾。偏偏每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水珠落在心上,沁人的惆怅就由内而外被勾缠了出来。
林暮雪皱眉,刻意转移注意力:“小舅舅,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小舅舅扒饭的动作一顿,没抬头,含糊地“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留还是不留,继续扒饭。
林暮雪拨弄着饭盒里的饭菜,沉默许久,忽然说:“是因为张导和你年轻的时候很像?”
“噗——咳咳咳!”小舅舅喷饭,手忙脚乱到处找纸巾。林暮雪仿佛早有准备,提前一步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小舅舅低头擦了嘴,又胡乱拍了拍身上的饭粒,擦完了将纸巾捏成一团,握在手心里,也不吃饭了,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到十五了?月亮咋这么圆这么亮?”
林暮雪轻声:“嗯,十六了。”
小舅舅“哦”了一声。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中,只能听见不远处其他人的说话声,不知谁放起了音乐,于是有人扯着嗓子跟着嚎叫,一时间颇有鬼哭狼嚎的意境。
“唉。”小舅舅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扭头没好气地冲林暮雪挤了挤眼,不无苦中作乐地笑哈哈道:“能戳我心窝子的,这么些年也就你了。”
别看她小舅舅现在四十啷当了还成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想当初,那也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初代杠精。那时候大学生多稀罕啊,她小舅舅就是那片家属院里考出来的第一个首都名牌大学生,虽然闹腾了点儿,不知天高地厚了点儿,踩个凳子就觉得自己能上天了。
但还是很让她外公外婆骄傲了一番的。
然而后面发生了一些变故,半路退学回家,又南下闯荡,再去北漂,走南闯北遭受社会毒打小半辈子,现如今是再看不出曾经怀才不遇心比天高的模样了。
大概是真挺多感慨的,一向不爱提旧事的小舅舅此时也忍不住一再叹气,端着吃了一半的饭盒昂着脖子看天,一边怅然地说:“张责这小子,浑身菜鸟的毛病,什么经验都没有就直愣愣莽了进来,等到正式开工了才发现这里有问题哪里不对头,偏偏自己又搞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头。”
林暮雪有理由怀疑小舅舅这是戴了一款“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滤镜,评价得这么客气。
要林暮雪说,就是纯粹的人傻钱不多,经验技术不足,偏偏想法还挺多的,总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惊人。
小舅舅絮絮叨叨说了挺多的,从头到尾都没帮张导他们说句好话,又字字句句透着那个意思。好像现在有人能帮张责兄弟一把,他自己当年的遗憾就得到了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