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段那样窈窕,高挑纤瘦,跳舞的幅度并不大,却让人联想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古赋。那件瓷青色旗袍在她身上有了魂灵,好似被风拂过的竹叶,看着一派清雅,实则有种暗地里的招摇,一下下好似搔在人心上。
安常又想起了自己所修的那只瓷瓶,那只瓷瓶在她想象里就是这样的感觉,外冷内媚。
这些年舞蹈大热,安常并非没看过其他舞蹈节目。看其他人跳舞和南潇雪跳舞有个明显的区别——其他人是在做动作,也并非不标准不优美,甚至你会觉得这人功力很厉害,但看南潇雪跳舞,你绝不会觉得这是一个个动作,她与那支舞是融为一体的。
她就是舞,舞就是她。
此时静寂无声,南潇雪的脑中却自有旋律,一个精妙转身结束一舞后,才瞥见安常在桥下仰视着她。
她也没惊,还是那幅冷若霜雪的面孔,立在桥上静静与安常对望。
胸口微微起伏,一缕墨色长发因方才的动作垂落胸前,发尾勾勒着胸前微妙的曲线,又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媚态。
安常在心里悄然吐出一口气。
她有点理解南潇雪为何那样不顾人感受而残忍了。
南潇雪的天赋太高了,起点就已是其他人高山仰止的程度。
怎么可能理解其他人因欠缺天赋、而苦苦挣扎的困境呢?
南潇雪脑中只有一种逻辑:做不好,唯一可能的原因是这人不够努力。
安常不确定南潇雪对她的指摘,是无心之言还是真看出了什么,但无论是哪种,当她亲眼目睹在梅雨夜独舞的南潇雪,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她脚步匆匆,准备绕远路从另一座桥回家。
“哎。”
清泠泠的声音,却又因被雨淋湿显得黏稠暧昧。
无论安常脑中多想避开南潇雪,身体却诚实的因为这般声音停下脚步。
她没转身,却听到南潇雪从石桥上下来,一步步踱到她背后。
江南的梅雨季多么湿漉漉啊。
南潇雪那一身墨绿,好似宣纸上被水晕开的颜料,无限延展过来,把她的脊背染成归顺于南潇雪的颜色。
“你没瞧见我?”
安常带着那一脊背潮湿的墨绿,莫名不想转身。
背对着南潇雪答:“瞧见了。”
“既然瞧见了,走那么快做什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南潇雪的声音染了些微的戏谑,落在安常耳中又变为傲慢:“还当我是你幻想出来的?”